小翠一直是沈府的大管家，即使做为丫鬟，也没有受过冷眼相待，更何况身边还有从小han着金汤勺长的小姐。
听见铁匠的话，青砚当下柳眉倒竖，就要上前理论。
沈青玹迅疾地抬手，轻轻按在了青砚的手臂上，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沈青玹的目光并未因铁匠凶恶的外貌和恶劣的态度而有丝毫退缩或厌恶，反而更加沉静。
他迅速地将这间不大的铺子打量了一遍。
铺子里杂乱得超乎想象。
角落里、墙边架子上、甚至脚边空地，都堆满了各种不成形的铁块、断裂的兵器、锈蚀的农具、破损的铠甲部件，以及许多根本看不出用途的奇形怪状的金属零件。
沈青玹看不出来到底有没有灵气，凭着第六感认为，绝大多数东西都灵气全无。
或是可能仅残留着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且属性驳杂不堪的灵力，如同废弃多年的垃圾场。
然而，抛去这些东西，沈青玹经过萧墨尘指点，即使没有灵力，感知力也比以前强。
像一台精密的探测器般，在这片灵力废墟与荒漠中，捕捉到了几处隐晦却如同黑夜中萤火虫般独特的灵力反应。
这些灵力虽然微弱，但质地极高，与周围那些废品截然不同。
“店家，”沈青玹上前一步，拱手施了一礼，声音平和温润，听不出半分因被冒犯而产生的不悦。
“我们并非来定制铁器。
在下微尘阁掌柜沈青弦，听闻店家此处偶有些年代久远的旧物。
敝店专收各类蕴含灵韵之器物，无论品相如何，但有一丝灵性，皆愿品鉴收购。
不知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观摩一二？”
“微尘阁？”铁匠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显然从未听过。
他拿起搭在脖子上的脏污汗巾，胡乱擦了把脸上的汗水和油污，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将沈青玹从头到脚又看了一遍，嗤笑一声。
“没听过。我这儿没什么好东西，都是些没人要的破烂，堆着占地方而已。
你们这些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还是去城里那些光鲜亮丽的大铺子吧，别在我这脏地方白费功夫了。”
沈青玹依旧不为所动，唇角甚至牵起一抹极淡的笑意，语气依旧从容。
“既是开门立户，做生意嘛，讲究个来来往往。
破烂与否，需得亲眼看过，亲手感知过，方能定论。
说不定在店家眼中的无用之物，于在下看来，却另有一番价值。
至于价钱方面，请店家放心，微尘阁虽小，但必秉持公道，断不会让您吃亏。
且不说我们这次能否达成交易，我家青砚也不是第一次来您这儿了，买卖不成，仁义在。”
或许是沈青玹这份超乎年龄的沉稳与始终如一的平和态度让人难以恶语相向。
铁匠沉默了下来，那双布满老茧和烫伤疤痕的大手无意识地在汗巾上搓揉着。
他再次打量了沈青玹片刻，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
最终，他用下巴朝角落里那堆蒙尘最厚、几乎被几块破木板半掩着的杂物努了努嘴，语气依旧生硬。
“喏，就那边那堆，自己翻。
小心点，别给我弄得更乱。看中什么，拿出来再说价。”
说完，便不再理会他们，转过身，重新拿起铁锤，对着那块已经冷却的铁条，又开始了那有种无力感的敲打。
仿佛他们的存在与那堆破烂一样，无足轻重。
青砚对着铁匠的背影偷偷做了个鬼脸，压低声音抱怨，“公子，这人也太……咱们何时受过这气，又何必受这气？”
沈青玹微侧首，以仅容两人听见的音量低语。
“不要以貌取人，更不要因态生厌。
你仔细看他落锤之势，举重若轻，落点精准无比。
这绝非普通铁匠胡乱打铁能达到的境界。
此人，恐怕不简单。我们小心行事，千万别碰坏了他的东西便是。”
沈青玹心中那种预感愈发清晰——这间破败的铁匠铺，这个疤痕狰狞、脾气古怪的铁匠，背后定然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而往往在这种地方，才更有可能淘到被世俗眼光所遗漏的珍宝。
“青砚，你次来，他也是这般吗？”
“没有啊，上次来没说这么多话，我看上戒指，他同我说了价，我放下钱就走了。”
“那真是奇怪了，难不成是我穿着的问题？”
说话间，主仆二人走到那堆杂物前。沈青玹没有急于动手翻捡，而是先静立，闭上双眼，凝神静气。
虽然没有灵气，沈青玹学着有灵气的样子，想象意念如同无数条无形无质的细丝，轻柔而有序地向前蔓延，探入那堆杂乱无章的物件之中。
好吧，什么都感知不到。
沈青玹只感受了几个特别有感觉的。
“青砚，”沈青玹睁开眼，目光清亮，指向杂物堆的几个方位。
“小心些，先把那枚看起来黑沉沉、毫不起眼的戒指取出来。对，就是卡在那断剑刃口旁边的那枚。
还有，它旁边那半截剑尖，锈蚀最严重的那段。
嗯，再往左边一点，那个被ya在最下面、只剩下骨架的罗盘，也取出来。”
青砚依言而行，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碰坏了其他东西，或是激起太多灰尘。
他将这三样东西取出，又用自己的手帕仔细拂去上面厚厚的积尘，这才递给沈青玹。
沈青玹接过，并未立刻用肉眼细看，而是先将其握在掌心，再次闭上眼，以更专注的意念去尝试shen入感知。
那枚黑色戒指，和昨天晚上在梦境中，萧墨尘鉴定过的、内蕴少量乙木精华的蒙尘铁戒是一样的。
戒指本身传来一种冰凉的、粗糙的金属质感。
但当沈青玹静心感知，那种内敛而磅礴、蕴含无限生机的生命气息，如同被压抑的春潮，感知得更为清晰澎湃。
沈青玹要拿下！
那半截断剑，剑身黯淡无光，刃口布满了锯齿状的缺口和锈迹。
沈青玹在断裂处，捕捉到一缕极其锐利，凝练的感觉。
和戒指的感觉不同，这截断剑给人一种攻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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