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葬兵冢这死寂与杀伐交织的绝地中,失去了准确的意义。
路十三不知道自己在那块黑色石碑下的三角空间里待了多久,可能是一天,也可能只有几个时辰。他所有的感知,都集中在了体内那缓慢而痛苦的修复过程上。
丹药的药力已经被彻底炼化、吸收。体内断裂的骨骼、破碎的内脏、撕裂的经脉,在《洪荒雷狱经》霸道而坚韧的修复能力下,被强行拼接、粘合、生长。
暗金色的血液在重新变得坚韧宽阔的血管中奔流,发出江河冲刷般的微弱声响。体表那些狰狞的裂痕,已经大部分愈合,只留下一些颜色略浅的疤痕,相信不久也会完全消失。
最严重的是丹田内的混沌雷罚道种,那些细微的裂痕在丹药和自身混沌之力的温养下,也终于弥合了大半,虽然光芒依旧不如全盛时期璀璨,但旋转已趋于稳定,开始重新吞吐、炼化着周围环境中那稀薄却源源不绝的、混合了雷、火、死、煞、杀伐等驳杂能量的气息,将其转化为精纯的混沌雷力,滋养着干涸的经脉与疲惫的元神。
他背靠的那块黑色石碑,始终散发着那微弱而稳定的安抚屏蔽波动,如同一位沉默的守护者。
周围的兵魂残念似乎也默认了他的存在,那无孔不入的怨念和幻听冲击,在石碑波动的削弱和路十三自身道种的统御意志抵抗下,已经无法对他构成致命威胁,反而如同磨刀石锤炼着他的神魂,让他对杀伐、死亡、终结等负面道韵的抵抗力,在缓慢而坚定地提升。
“呼——!”
一口长达数丈、混合着淡淡血腥气和灰色杂质的浊气,从路十三口中缓缓吐出,如同一条气箭,在粘稠的空气中冲出老远才消散。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光芒一闪而逝,虽然依旧带着疲惫,但那股濒死的虚弱感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重伤初愈、亟待补充的饥饿感,对力量、对元气、对食物的饥饿感。
“总算……暂时死不了了。” 路十三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咔吧”的脆响,感受着体内重新涌动的力量,虽然不足全盛时期的三成,但至少有了行动和一战之力。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几乎衣不蔽体、遍布焦痕和血痂的身体,苦笑着摇了摇头,从储物袋里翻出一套备用的黑色劲装换上。这储物袋是当初在自由城当“路爷”时搜刮来的高档货,空间大且结实,在之前那场恐怖对撞中幸存了下来,只是灵光黯淡了不少。
他再次看向手中紧握的赤红离火令,令牌的牵引力依旧稳定地指向裂谷深处,那葬兵冢的核心,也是通往帝宫核心的必经之路。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雷罡那老梆子虽然不地道,但应该不至于用必死的局来坑我,至少,这条路对他可能也有用。”
路十三站起身,将那几片黯淡骨片和缩水近半的离火雷源晶贴身收好,重新握紧了戮天雷霆枪。枪身传来熟悉的冰凉触感和微弱的回应,枪尖的“归墟”原点依旧黯淡,但已不再有崩碎的迹象。
他再次对那块黑色石碑抱拳一礼,然后毅然转身,踏出了这个临时的庇护所,重新投入到那无边无际的、由残破兵刃构成的“死亡森林”之中。
这一次,有了石碑给予的微弱庇护和他自身状态的恢复,前进速度明显快了不少。但那无处不在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杀伐死气和怨念冲击,依旧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他必须时刻运转道种,释放审判与统御意志守护神魂,同时还要小心脚下,避开那些可能还残留着危险禁制或锋锐之气的兵刃碎片。
一路行来,触目惊心。他甚至看到了一些尚未完全腐朽的庞大尸骸,有长达百丈、骨骼呈暗金色的真龙遗骨,有羽翼断裂、依旧散发着灼热波动的神凰残躯,有身披残破甲胄、骨骼如玉的巨人遗骸……它们与无数神兵一起,长眠于此,共同构成了这片悲壮而恐怖的兵冢。
有些尸骸和兵刃上,还残留着微弱但精纯的本源气息或残缺的符文,显然是了不得的宝物,但路十三都强忍着诱惑,没有去触碰。他能感觉到,一旦动了这些东西,可能会立刻引动此地沉寂的杀机,唤醒某些沉睡的、更可怕的东西。那些从黑色石碑传递的记忆碎片,让他对此地保持着足够的敬畏。
“妈的,看得老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可惜只能看不能摸……” 路十三一边小心翼翼地绕过一具半埋在兵刃堆里、依旧散发着恐怖威压的不知名巨兽头骨,一边嘴里嘟囔着,眼神却警惕地扫视四周。
就在他即将穿过一片由无数断裂长枪组成的、如同荆棘丛林般的区域时,异变陡生!
“嗡——!”
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一堆相对年代不算久远的、似乎是人族修士使用的飞剑碎片,突然齐齐一震,紧接着,一股冰冷、凌厉、充满了不甘与怨恨的残留意念,如同出鞘的利剑,猛地从那堆碎片中爆发出来!这股意念迅速与周围的杀伐死气结合,瞬间凝聚成一道半透明、面目模糊、手持残剑虚影的灰白色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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