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仓库里早就堆得跟沙丁鱼罐头似的,连个下脚的地儿都快没了。新到的磁带、计算器纸箱摞在墙角,摇摇欲坠;从五金厂拉来的那些矽钢片、电机芯更是占了半壁江山,直接堆了半人高;就连那台宝贝似的手动绕线机,也只能委屈巴巴地紧贴着门框放着。张强吭哧吭哧地抱着一箱沉甸甸的计算器,想往里再挪挪地方,脚脖子冷不丁被凸出的矽钢片棱角狠狠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手里的箱子差点就飞出去。他手忙脚乱地扶稳箱子,疼得直抽凉气,咧着嘴嚷嚷:“林哥!真不行了!这破地方再挤下去,咱兄弟们别说干活了,走路都得先报个名去练杂技!”
王师傅从他那个用破木板临时搭出来的小工作间里探出半个身子,鼻梁上还架着老花镜,手里紧紧攥着一把没绕完的漆包线线圈,眉头拧成了疙瘩:“小林啊,强子这话话糙理不糙!我这小隔间,转个身都得蹭一胳膊灰。这绕线机一开,嗡嗡响,还震得慌。最要命的是那绝缘漆,味儿冲得很!跟这些娇贵的电子产品堆一块儿,万一给熏出个好歹,或者沾上点啥,损失可就大了去了!”
林凡环顾四周,眼前这片“热闹非凡”又“憋屈不堪”的景象,让他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换场地这事儿,刻不容缓。从深市满载而归那天起,这念头就在他心里扎了根,如今连最基本的干活空间都快没了,必须立刻解决。
他转向一直默默核算着什么的宋卫国,语气果断:“宋大哥,找新场地的事,必须立刻提上日程。我的要求不高:第一,地方必须足够大,最少是现在这里的三倍;第二,最好能自然分隔出工作区和仓储区,互不干扰;第三,位置偏一点没关系,但交通一定要便利,保证进货出货的大车能顺畅进出;最关键的是第四点,租金必须在咱们目前能承受的范围之内,不能超支太多。”
宋卫国显然早有准备,从洗得发白的中山装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边缘有些磨损的纸条,摊开来,上面用铅笔仔细记着几条信息。“我这几天也没闲着,跑了四处,筛剩下两个地方觉得还有点可能。”他推了推眼镜,指着纸条说,“一个是城东老粮站的那个废弃仓库,以前存放战备粮的,砖墙厚实,地方绝对够大,举架也高。但缺点也很明显:只有孤零零一大间,不好做功能分区;窗户又高又小,采光和通风都差强人意;最关键的是,产权归街道所有,租赁手续估计繁琐,要层层审批,租金报价也不低,我估摸着有点超预算。”
他顿了顿,手指移到下一行:“另一个是南郊那边的旧农机厂,倒闭歇业好几年了。优点是:独门独院,有三间并排的旧厂房,虽然破旧,但结构还在,正好可以分区域使用;附带一个极大的院子,别说停车,掉头都绰绰有余。缺点嘛,也很直观:厂房屋顶有多处明显漏雨的痕迹,院墙也有几段坍塌了,野草长得比人都高,收拾起来得费一番大力气。但好处是产权清晰,是一个区里的闲置资产,负责看管的老头好说话,租金价格,差不多只有粮站仓库的一半。”
林凡听完,几乎没有犹豫:“走!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宋大哥,张强,咱们现在就骑上车,去这两个地方实地看看!”
三人顶着日头,先到了城东老粮站。那仓库确实如宋卫国所说,高大、敦实,带着某种历史沉淀感。但一推开沉重的铁门,一股沉闷发霉的空气就扑面而来。内部空间极大,却也因此显得异常空旷甚至压抑,高高的窗户透进有限的光线,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通风极差,在里面待一会儿就觉得有些气闷。负责管理的人端着茶杯,慢悠悠地报了个价,果然超出了林凡的心理预期,而且言明租赁必须经过街道集体讨论,最快也得等上一个月。
“手续太繁琐,租金也偏高,时间我们等不起。”林凡摇摇头,心里已经给这个地方画了叉。
他们又立刻赶往南郊。远远就看到那断壁残垣的院子,和几间看起来饱经风霜的红砖厂房,玻璃窗十有八九都碎了,一副荒凉破败的景象。但一走进那个巨大的院子,林凡的眼睛却瞬间亮了起来。这院子大到超出他的想象,平整一下,同时停四五辆大卡车绝对没问题!三间厂房虽然旧,但每一间都方方正正,正好可以规划为产品销售与维修区、镇流器生产组装区、以及木工综合加工区,完美契合他的分区想法!他仔细查看了屋顶,漏雨的地方主要集中在几处瓦片破损,修补难度不大;院墙坍塌的部分,完全可以自己买砖和水泥重新砌起来。
“就这儿了!”林凡当场拍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兴奋,“宋大哥,麻烦您立刻去跟产权方接触,全力压价,我们可以签三年甚至五年的长约,显示我们的诚意和长期经营的决心,争取把租金再谈下来一点。张强,你明天一早就组织队里所有手脚麻利、肯出力的兄弟,带上锄头、铁锹、瓦刀,先把这院子的荒草彻底清理干净,然后把屋顶漏雨的地方仔细补好,破损的窗户玻璃全部量好尺寸换新的!咱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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