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在铁轨上轰隆隆地前行,车厢里挤满了人,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汗味、泡面味、烟味,还有不知从哪传来的脚臭味。
林凡买的是硬座,几十个小时的车程让他的腰背酸痛不已,但他靠着车窗,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景色,心情却愈发激动。北方萧瑟的枯黄逐渐被南方的翠绿取代,仿佛预示着新的生机与可能。
他身边坐着形形色色的人: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干部正打着瞌睡,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轻声哼着歌,但更多的是和他一样的年轻人——眼里闪烁着对财富渴望的早期“淘金者”。
“我跟你说,电子表在老家能卖到二十五块,这边拿货才七八块!”一个留着长发的青年兴奋地对同伴说。
“那算什么,录音机的利润更大!一台能赚五十多!”另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年轻人接话。
“关键是得躲过检查站,不然全白搭......”
林凡静静地听着,将这些零碎的信息记在心里。这些都是宝贵的市场情报,虽然这些人说得夸张,但其中的商机确实存在。
经过两天两夜的颠簸,火车终于缓缓停靠在深市火车站。
林凡刚走出车厢,一股潮湿温热的风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与内地城市截然不同的躁动气息。
站台上人潮汹涌,各地方言与粤语交织在一起。最让林凡惊讶的是,站台内就有不少简易摊位,卖茶水、快餐,还有各式各样的小商品:电子表、太阳镜、颜色鲜艳的塑料玩具、折叠伞,还有许多他叫不上名字的新奇玩意。
许多商品,他在老家根本没见过!
这就是八十年代初的深市?一个巨大的、混乱的、却充满野性生命力的集市!
林凡深吸一口气,感受到了强烈的时代冲击。他没有立刻出站,而是在站内转了转,仔细观察那些摊贩的商品和价格。
一块最简单的液晶电子表,在这里只卖七八块钱,甚至更便宜。他记得张强说过,这种表在内地能卖到二十块以上。利润确实惊人!
走出火车站,眼前的景象更让他震撼。
四处都是在建的工地,吊塔林立。街道上,除了自行车,开始出现更多的摩托车和少数汽车。人们的穿着明显更鲜艳、更大胆,很多年轻人都穿着喇叭裤,戴着太阳镜,有人甚至提着硕大的录音机,播放着邓丽君的歌曲。
与内地相比,这里仿佛是两个世界。
林凡找到个公用电话亭,拨通了杨厂长信上留的号码。
接电话的是个年轻人,听说是找杨厂长的,让他稍等。过了一会儿,听筒里传来杨厂长熟悉的声音。
“喂?哪位?”
“杨厂长,您好,我是林凡。”
“林凡同志!”杨厂长的声音带着惊喜,“你真的来了?太好了!你现在在哪?火车站?站着别动,我马上让司机去接你!”
不到半小时,一辆略显陈旧的上海牌轿车停在林凡面前。杨厂长亲自从车上下来,热情地握住了林凡的手。
“小林!欢迎欢迎!一路辛苦了吧!”杨厂长气色很好,比在北方时精神多了,穿着也变成了更商务的夹克衫。
“不辛苦,杨厂长,给您添麻烦了。”
“哎!叫什么厂长,叫老杨就行!走,先上车,去招待所安顿下来,然后我给你接风洗尘!”
车上,杨厂长简单介绍了自己的情况。他所在的是一家新成立的贸易公司,依托特区的政策优势,主要从事进出口和国内贸易,业务开展得很顺利。
到了招待所,林凡放下简单的行李,洗了把脸。晚上,杨厂长带他到附近的一家餐馆吃饭。
几杯啤酒下肚,林凡直接说明了来意。
“老杨,不瞒您说,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南方的市场,找找有没有什么适合运回内地销售的商品。”
杨厂长丝毫不意外,笑道:“我就猜到了!现在来这边的人,十个有九个是干这个的。你想做哪方面的?”
“电子产品,服装,或者其他的新奇日用品,都可以。关键是差价大,好运输。”林凡说道。
杨厂长点点头:“思路没错。这样,明天我先带你去几个大的集贸市场转转,华强北那边电子元件多,罗湖这边小商品和服装多。你先看看行情。然后,我再介绍几个信誉比较好的批发商给你认识。价格和质量,你都要自己把握好。”
“太感谢了!”林凡由衷说道。有杨厂长这个地头蛇引路,可以省去太多摸索和踩坑的麻烦。
“谢什么!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杨厂长摆摆手,压低声音说,“不过小林,有句话得提醒你。这边机会多,但水也深,什么人都有。做生意,眼睛要亮,胆子要大,但心要细。特别是钱财和安全,一定要当心!”
“我明白,谢谢老杨提醒。”
第二天一早,杨厂长安排了一个公司的业务员小陈陪着林凡逛市场。
小陈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普通话里带着浓重的广东口音:“林先生,今天想先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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