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院巷的晨雾还未散尽,巷口忽然传来一阵不同于往日的动静——三辆乌木马车停在豆腐摊旁,车辕上悬着块暗纹木牌,刻着“京华画院”四字,在晨光里透着几分庄重。
李掌柜正揭着豆腐桶的棉盖,见这阵仗不由愣了神,手里的木勺顿在半空:“这是……城里来的贵人?”排队的邻里也纷纷驻足,踮着脚往马车方向望,连刚攥着糖画跑过来的阿乐,都忘了舔嘴角的糖渣,乖乖站在王奶奶身后。
这时,马车帘被轻轻掀开,走下两个身着青衫的男子。为首之人约莫四十岁,面容清癯,手里捧着个紫檀木盒,目光扫过巷内景致,最终落在茶馆门前那个正整理画具的身影上——小宇刚将昨日题好字的画作铺在石阶上晾晒,指尖还沾着未干的墨痕。
“敢问可是小宇先生?”清癯男子快步上前,语气带着几分恭敬,“在下京华画院管事沈砚,特奉院首之命,前来寻访先生画作。”
小宇闻言一愣,握着画笔的手微微一顿,墨滴落在画纸上,晕开一小片浅痕。他抬头看向沈砚,眼底满是疑惑:“京华画院?我在京城时虽曾投稿,却未曾与画院有过深交……”
“先生有所不知。”沈砚侧身让开一步,身后的随从捧着一卷画轴上前,缓缓展开——那竟是小宇去年在京城客居时,画的一幅《客舍秋槐图》。画中客栈外的老槐树落满枯叶,檐下孤灯映着游子身影,笔墨间藏着几分对故园的怅惘。
“此画去年秋间传入画院,院首见之,赞其‘笔含乡情,墨蕴真心’,一直想寻访画者。”沈砚的目光掠过石阶上晾晒的画作,落在那幅“清晨豆腐摊”上时,眼神骤然亮了起来,“直到上月,有画商从江南带回一幅《竹院巷槐下嬉》,画中稚子追蝶,槐花瓣落满衣襟,那笔墨里的鲜活温情,与《客舍秋槐图》一脉相承,却更添暖意。院首断言必是先生所作,便命我等循着线索,一路寻到了这竹院巷。”
巷里的邻里们早已围了过来,张爷爷捋着胡须,看着沈砚手里的《客舍秋槐图》,又看看石阶上的《傍晚闲谈图》,不由感叹:“原来小宇在京城也画了这么好的画!不过要说温情,还是咱们巷里的画更暖人。”王奶奶也凑过来,指着画里自己纳鞋底的身影,笑着对沈砚说:“你看这画里的我,连针脚都像真的,小宇这孩子,眼里装着咱们巷里的每一件事呢。”
沈砚闻言,弯腰细细端详那些晾晒的画作,从清晨蒸腾的豆腐摊热气,到傍晚暖黄的灯笼光晕,再到孩子们捧着糖画的笑靥,每一笔都透着对日常的珍视。他指尖轻轻拂过画纸,感受着笔墨间的温度,不由轻叹:“先生先前的画作,藏着他乡望故园的怅然;如今这些,却是将故园温情凝于笔端,难怪院首说,这才是画者最难得的‘本心之墨’。”
说罢,沈砚将紫檀木盒递到小宇面前,缓缓打开——盒内铺着锦缎,放着一枚羊脂玉印,印文刻着“京华画院供奉”,旁边还有一卷明黄卷轴,是画院的聘书。
“院首特请先生入画院任供奉,可常驻京城,也可留居此地,画院愿为先生辟专馆,展出这些‘竹院巷日常’,让京华之人也见识这般烟火温情。”沈砚的声音带着期待,“先生的笔墨,该让更多人看见。”
小宇望着石阶上的画作,晨光落在画里的豆腐摊热气上,仿佛又闻到了熟悉的豆香。他想起昨夜摩挲画纸时的暖流,想起张爷爷说“这光看着就暖”,心里忽然有了答案。
他轻轻合上紫檀木盒,对沈砚拱手道:“多谢院首厚爱,只是这些画作,本是为记录竹院巷的日常而生,若离开了这巷里的烟火,便少了几分真切。”他指向茶馆旁的老槐树,“我正想画一幅竹院巷全景图,将巷口的豆腐摊、槐树下的嬉闹、傍晚的闲谈,都融在一幅画里。待这幅画成,我愿携画前往京城,让京华之人看看,寻常巷陌里藏着的温情,原是这般鲜活。”
沈砚闻言,眼中非但没有失望,反而露出赞赏之色:“先生有心了。这般以笔墨守温情的心境,正是画者之幸。我等便在此等候几日,静候先生完成这幅全景图。”
这时,阿乐拉了拉小宇的衣角,举着手里的糖画兔子:“小宇哥,全景图里要画我和糖画摊!”妞妞也凑过来,晃着羊角辫:“还有我做的槐花灯!”邻里们也纷纷附和,张婶笑着说:“可得把我提豆腐的样子画清楚些!”李掌柜也道:“我的豆腐桶,得画得颤巍巍的才像!”
小宇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拿起画笔,蘸了蘸砚台里的新墨——那是他今早刚磨的徽墨,墨香混着巷里的豆香,格外清润。他笑着点头,笔尖在宣纸上轻轻一点:“放心,这全景图里,有竹院巷的每一个人,每一缕烟火。”
晨光渐暖,雾霭散尽,老槐树枝叶间漏下的光斑,落在摊开的宣纸上,落在小宇握着画笔的手上,也落在沈砚期待的目光里。竹院巷的日常还在继续,而这日常里的温情,正随着笔墨的流转,渐渐汇聚成一幅即将问世的全景长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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