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七的晨光软乎乎的，像裹了层棉絮，落在竹院巷的青石板上——老槐树下的红灯笼还垂着，只是红绸穗子上的晨露少了些，风一吹，晃得比前几天更轻。石桌旁，小豆子拎着个纸包跑过来，里面装着晒干的梨片，黄澄澄的，边缘卷着，一打开就飘出淡淡的甜香，比桂花更清润些。“张婶奶奶！虎子今早来说，他们巷的陈奶奶这几天总咳嗽，不敢出门晒太阳。”他把梨片倒在桌上，片儿薄得能透光，“赵奶奶说梨能润肺，咱们做梨片挂饰送陈奶奶吧！今天是‘人日’，正好给奶奶添点福气！”
张婶正把昨天剩下的桂花收进玻璃罐，听见这话，拿起片梨片放在鼻尖闻：“这主意贴心！以前人日，巷里谁家有老人咳嗽，就把梨切片晒干，混着陈皮缝进挂饰，挂在床头——说是梨香能润嗓子，闻着舒服。我小时候，我妈就给我姥姥做过，姥姥挂了几天，咳嗽真轻了些。”
“可不是嘛！”王爷爷坐在藤椅上，手里转着个旧核桃，“那年头冬天冷，老人孩子容易咳嗽，也没什么好药，就靠这些家常东西凑。有次你李奶奶感冒，我就晒了梨片，跟薄荷混在一起，让她揣在兜里，时不时闻闻，没几天就好了。”他指着梨片，“把梨片剪碎点，混着棉绒塞，别太硬，免得硌着。”
刚要动手，小豆子就发现梨片太干，一捏就碎了几片，他急得皱起眉：“这可怎么办呀？碎了就不好塞了！”话音刚落，巷口就传来虎子的声音，他手里拎着个小陶罐，跑得满头汗：“小豆子！我妈说蜂蜜能粘住梨片，让我给你们送来！”说着打开陶罐，琥珀色的蜂蜜淌出来，甜香混着梨香，飘得满桌都是。
李奶奶赶紧找了个小碗，倒了点蜂蜜，用棉签蘸着涂在碎梨片上：“咱们把涂了蜂蜜的梨片粘在棉绒上，既不容易碎，还能添点甜香。”阿念拿出浅绿的布片，用绿线绣了个小小的梨图案，针脚细细的，像刚从树上摘的梨，旁边还绣了圈平安纹。小豆子凑过去帮忙递线，不小心把蜂蜜蹭到了手指上，他舔了舔，笑得眯起眼：“好甜！陈奶奶肯定喜欢！”
表哥帮忙把粘了蜂蜜的梨片和棉绒混在一起，塞布片时格外小心，怕把梨片碰碎。陈阳举着相机，镜头先对准李奶奶涂蜂蜜的手——棉签在梨片上轻轻抹，蜂蜜亮晶晶的；又转向小豆子，他正把塞好的挂饰举起来看，嘴角还沾着点蜂蜜，像长了颗小糖豆。“这张叫‘梨片润肺’，”陈阳按下快门，“贴在墙上，咱们的日子墙又多了份心意！”
中午时，四个梨片挂饰做好了——浅绿布上绣着绿线小梨，挂饰角上缝着银铃，风一吹，铃响混着梨香、蜂蜜香，比之前的挂饰更润些。小豆子抱着挂饰，带着虎子和表哥往邻巷走，到了陈奶奶家，陈奶奶正坐在炕头咳嗽，看见他们，慢慢坐起来：“你们怎么来了？”
“奶奶，这是梨片挂饰，能润肺，您挂在床头，闻着就舒服了！”小豆子把挂饰递过去，陈奶奶接过，摸了摸上面的梨图案，又凑近闻了闻，笑着说：“真甜！闻着这香味，咳嗽都轻了些，谢谢你们啊！”她从抽屉里拿出袋核桃，塞给小豆子，“拿着吃，补补脑子！”
傍晚回到竹院巷，小豆子把核桃分给大家，陈阳把新照片贴在“巷里日子墙”上——照片里，陈奶奶拿着挂饰笑，小豆子的嘴角沾着蜂蜜，虎子正帮着递布片。之前的米色外套姑娘又发来微信，附了张照片：她把挂饰挂在了公司的工位上，配文“同事都问在哪儿买的，我说这是竹院巷的心意，买不到！”
小豆子趴在石桌上，摸着剩下的梨片，忽然说：“明年冬天，咱们多晒点梨片，送给巷里的爷爷奶奶，让他们都不咳嗽！”张婶摸了摸他的头，望向巷里——各家的门楣上，薰衣草、薄荷、艾草、桂花、梨片挂饰一起晃，银铃响着，香味混着，连邻巷的说话声都飘了过来。
她忽然觉得，这“人日”过的不是热闹，是牵挂；这挂饰装的不是香料，是心意——你为我送蜂蜜，我为你晒梨片，把家常的暖缝进布片，把细碎的关心传给彼此，这样的年味，比任何甜香都润肺，比任何挂饰都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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