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电脑屏幕，外汇交易系统的后台界面跳着数字。第一笔五百万元美元兑欧元的成交确认还没弹出来。手机震动了一下，银行发来通知。我点开看了眼，转发到工作群，回了一句：“按计划推进，明日早会复盘。”
张总五分钟后进了办公室，手里拿着平板，眉头皱着。
“李总，八百万换欧元的事，操作组在走流程时卡住了。”
“卡在哪？”
“银行那边问我们是不是有紧急购汇备案。没有的话，大额即期交易要报备，流程至少拖两天。”
我放下茶杯。这茶早就凉了，喝起来没什么味道。
“备案不是用来走流程的，是防监管查的。我们现在不需要备案，只需要动作快。”
“可系统会自动上报异常交易。”
“那就分三笔做。两百五十万、三百五十万、再加两百万。时间错开三十分钟，用不同子账户出款。别让它们在同一分钟进同一银行柜台。”
张总低头记了两行字。
“另外，货币基金那部分，能不能今天就转进去？”
“可以，但赎回要T+1。万一明天汇率突变，钱拿不出来。”
“不会突变得那么快。美联储消息没公布前，市场还在试探。等他们一放风，所有人一起动，那时候才真拿不出钱。”
他点点头，又问：“保留的五百万美元，要不要锁汇价？”
“不锁。”
“可如果下周涨到七块三……”
“涨到七块五也不锁。”
他抬眼看我。
“锁汇是怕跌的人干的事。我们不怕跌，怕的是动不了。现在锁了，等于把子弹压进打不完的枪里。后面还有更大的单要付，得留活路。”
他没再说话，手指在平板上划了几下。
“还有一个问题。”他说，“南洋速递刚才来问，技术对接费还能不能按时付。他们财务在催。”
“你告诉他们，系统升级导致付款延迟，最多一周。让他们先开票，我们收了票不赖账。”
“但他们提了违约金条款。”
“翻合同。我们有没有写死具体付款日？”
“没有，只写了‘验收后五个工作日内’。”
“那就没问题。验收报告还没签，不算逾期。”
他松了口气。
“去吧，分批操作的事盯紧点。别在最后一环摔跤。”
他转身要走。
“等等。”
我打开抽屉，拿出一张打印纸。上面是我手写的资金分配方案，比刚才电话里说的更细。
“给操作组人手一份。别让他们自己猜。”
他接过纸，看了一眼，嘴角动了动。
“您连子账户名都写好了？”
“三个子账户，分别叫‘哲远物流A’‘哲远国际B’‘哲远跨境C’。别用主账户直接出。主账户一动，银行风控马上盯上。”
“明白了。”
“还有，所有操作记录，做完立刻归档。不要留聊天截图在外网设备上。”
“好。”
“去吧。”
门关上后，我打开内部通讯系统，拉了个临时群，名字叫“资金调度07”。只加了财务部的四个骨干和银行对接人。
我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今晚所有相关操作，只在这个群沟通。其他渠道一律禁言。”
不到十秒，四个人都回复了“收到”。
我靠在椅子上，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四点十七分。
第一笔交易应该开始了。
五分钟后，手机响了。是银行客户经理。
“李总，您这边有一笔二百五十万美元的购汇申请？”
“对，是我们提交的。”
“金额有点大，您这边有没有做过类似操作？”
“去年做过三笔，都在你们行办的。”
“哦对，我查到了记录。不过这次为什么拆开了？”
“我们新换了会计系统，自动拆单。你们那边没问题吧？”
“没问题，就是按流程要多问一句。”
“理解。我们也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没事，我已经批了初审。大概二十分钟能到账。”
“辛苦。”
挂掉电话，我打开交易监控页面。
那笔钱正在处理中，状态显示“已受理”。
我喝了口茶，继续等。
二十分钟后，状态变成“已完成”。
欧元入账。
我立刻在群里发消息：
“第一笔完成。第二笔按计划启动。”
张总回得很快：
“已安排，十五分钟后发起。”
我没再说话，只是把页面最小化，打开另一个表格。
这是我自己做的成本模拟模型。横轴是汇率，纵轴是未来三个月应付账款总额。中间画了一条线，标着“盈亏平衡点”。
现在我们站在线的左边。
只要不动，就会被推到右边。
我不想被推。
我想往前走。
半小时后，第二笔三百五十万也完成了。
第三笔两百万在五点十二分提交。
银行那边没再打电话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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