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沿着金属斜面滑下去，快要碰到地面的时候停住了。它没落地，而是浮在半空，像被什么东西托着。接着，整滴血开始发亮，一点点拉长，变成一条细线，往终端接口飘去。
我站在原地，左手还在流血，但胎记的位置不再是烫，而是一种从骨头里透出来的热。那股热顺着血管往上走，一直通到胸口。我能感觉到，系统在等我做决定。
我没有按确认键。
我把手收了回来，右手也抬起来，双掌合拢，掌心对着那枚悬浮的“经济核弹”。光流在我指缝间绕动，像是有生命一样。我慢慢收紧手掌，把它压进掌心。不是摧毁，也不是释放，是压缩。
它变小了，最后成了一颗豆子大小的光点，安静地躺在我的手里。像是种子，不是炸弹。
我睁开眼，大厅还是静的，连风都没有。可我知道，刚才那一滴血已经被系统吸收，身份验证完成了。我不是它的操作员，也不是它的敌人。现在，我是它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空气里出现了一道影子。
他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半透明，身体由数据碎片拼成，肩膀还连着断裂的机械臂。是那个未来的我。他没完全散掉，还留着一点意识。
“你真以为……”他的声音断断续续，“这样就能改变结局？”
我没动，只是看着他。
“我不是要改写命运。”我说，“我是重新定义胜利。”
我把掌心的光种轻轻推出去。它飞得很慢，像一片叶子飘在风里。碰到他胸口的时候，停了一下，然后钻了进去。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
逆时针旋转的胎记纹路开始反转，从黑变金，从冷变暖。机械结构一块块脱落，露出里面的皮肤。脸也开始变化，皱纹退去，眼神不再充满恨意。最后，他变成了一个年轻人，穿着旧款西装，领带歪着，是我三十岁那年最怕成为的样子——被市场吞噬、被规则扭曲、只信数据不信人性的那个我。
我们隔着几步站着，谁都没说话。
然后，我伸出手。
他也伸出手。
指尖碰上的那一刻，没有爆炸，没有闪光。只有一阵轻微的震动，像是心跳同步了。
我们同时开口：“我们，都是正确的选择。”
他笑了，笑得有点苦，但也释然。身体开始变淡，最后化成一道金色的线，绕着我的手腕转了一圈，钻进皮肤里。我低头看，那里多了一圈淡淡的金纹，像手环，也像枷锁解开了之后留下的印记。
我不再是两个人。
我是完整的。
大厅顶部突然裂开，不是炸开，是像花瓣一样缓缓分开。星光照进来，带着一种低频的震动，脚下的地板都在共振。
三十七个人影从光里走出来。
他们穿着深色长袍，袍子上绣着星图，头上戴着晶体做的王冠。步伐一致，落地无声。走到大厅中央时，全部停下。为首的那个人向前一步，单膝跪地，双手举起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青铜器。
但它和以前见过的不一样。形状像权杖，又像钥匙，表面刻着八个字：时空金融共同体。字体是古篆，但线条里闪着微光，像是活的。
我没急着接。
他抬头看我，眼睛是银白色的，没有瞳孔，却让我觉得他在笑。
“这是所有王冠熔铸而成的。”他说，“代表三十七个已知文明对地球金融进化的承认。”
我走上前，左手还流着血，直接抓上了青铜器。
一碰它，胎记就响了。不是声音，是频率，和器物上的纹路完全一致。地面瞬间亮起，一圈圈线条从脚下扩散，形成星轨图案。主控台自动激活，屏幕上跳出无数数据流。
全球金融市场正在重组。
纽约、伦敦、东京、新加坡……所有交易所的节点变成光点，排列成螺旋状，像银河系的投影。交易频率变了，不再是毫秒级的冲刺，而是跟着某种稳定的节律跳动，像呼吸，也像心跳。
“这不是统治的权杖。”我把青铜器举到眼前，轻声说，“是契约的信物。”
说完，我转身走向主控台，把青铜器插进中央凹槽。
咔的一声，严丝合缝。
整个大厅猛地一震，随后归于平静。所有的屏幕同时熄灭，又在同一秒亮起。不再是数字瀑布，而是一片星空。每一颗星星，都代表着一个活跃的交易节点。它们之间连着光丝，构成网络。
周悦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传来：“李哲，地球市场已经接入星系交易网。信用体系开始自演化，基础公式正在向外扩散。”
我没回话。
我知道她在看我，所有人都在看我。但我现在感觉不到压力，也不觉得孤独。手腕上的金纹微微发热，像是提醒我，曾经分裂的那部分自我，现在已经成了支撑我的力量。
就在这时，穹顶的星光忽然集中，照在大厅正中央。地面的星轨图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青铜器发出低鸣，像是回应什么。
一道新信号进来了。
不是来自地球，也不是来自已知星域。频率很陌生，但波形……和我胎记的初始信号高度相似。
主控屏自动展开接收界面，一行字跳出来：
【未知文明请求建立信用连接】
【验证方式：共享密钥0823】
【附加信息：我们等了很久】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
然后抬起右手，放在输入区上方。
手指还没落下，胎记突然一跳。
不是警告，是呼应。
像有人在远处喊我的名字。
我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已经做出了选择。
右手落下，输入第一个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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