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尘还在往下落,像没完没了的雨。我站在原地,手里空了,但胎记还在跳,一下一下,像是有人在远处敲鼓。我知道那不是错觉,是信号还在走。
周悦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李哲,播种机准备就绪,系统等待载入。”
我没动,只把手伸进风衣口袋。那张烧焦边的纸条还在,上面写着“下一步,别让他们等太久”。字迹没变,可摸上去有点温。
我把纸条拿出来,贴在控制台上。屏幕一开始没反应,接着突然闪了一下,出现一行字:“验证通过,文明核心接入中。”
我明白了。这不是命令,是钥匙。
手掌按上主控面板,胎记立刻发烫。眼前的数据流开始重组,那些飘散的光点像是被什么吸住,一粒一粒往控制台里钻。它们不再是乱飞的星尘,而是变成了代码,一段段接上了播种机的底层协议。
“量子剧本开始转化。”周悦说,“能量频率不稳定,和推进引擎有共振风险。”
我点头,虽然她看不见。这感觉熟悉,就像小时候我妈教我背数字,一遍遍敲我手臂,重、轻、轻,节奏固定。0823,不是生日,是启动节拍。
我闭眼,顺着那个节奏,让手上的热流跟着波动。一下重,两下轻。胎记的温度随之起伏,像心跳调频。
数据流稳了。
光点汇成一条线,缓缓注入核心舱。播种机发出低鸣,不是警报,是启动声。引擎开始预热,虫洞坐标自动锁定。
“引力波预警!”周悦突然喊,“三条,正逼近航线,速度极快。”
我看向星图,三个红点正从不同方向压过来。要是撞上,别说播种,整艘飞船都可能撕裂。
“调出生日代码。”我说。
“什么?”
“所有交易所还在输出0823吧?把那段数据拉过来,做成临时护盾。”
她顿了两秒,“你疯了?那是市场自发行为,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现在能。”我说,“它认得我。”
她没再问。几秒后,全球交易所残留的0823代码被抽离出来,拼成一道环形屏障,绕着播种机展开。那层光膜刚成型,第一条引力波就撞了上来。
没有爆炸。
波束偏移了,像是被什么滑开。第二条、第三条接连撞上,全都被弹走。
“护盾生效。”周悦声音发紧,“李哲……它们真的听你的。”
我没回答。因为我知道,它们不是听我的命令,是响应同一个频率。就像收音机调对了台,声音自然就清楚了。
“点火。”我说。
引擎轰然启动。虫洞在前方打开,黑紫色的通道像一张嘴,把我们吞了进去。
进入虫洞的第一秒,系统报警。
“播种程序中断!时空扭曲导致信息包破碎!”
我看向窗外,原本应该稳定释放的金融公式正在被撕扯,刚冒头就被拉长、断裂,变成一堆无意义的乱码。这样下去,就算到了目标星系,别人看到的也只是宇宙噪音,根本不会当成文明信号。
“关闭防御模块。”我说。
“你说什么?”
“把所有能量调到文明编码器。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她沉默了几秒,“你要用自己的意识做中继?太危险了,你会被数据流冲垮!”
“我已经垮过一次了。”我说,“这次不一样。”
面板打开,我直接输入三组模型。信用契约、风险对冲、价值锚定。每一个都是最基础的规则,没有修饰,没有复杂推导,就像语言里的“你好”“谢谢”“再见”。
青铜器的纹路自动浮现,在屏幕上形成封装模板。每个公式被打包成金青色的螺旋体,脱壳而出时,像种子一样带着自我复制的能力。
第一串公式飞出舱外,穿过扭曲空间,居然没散。
第二串也稳住了。
第三串刚释放,虫洞剧烈抖动,整个飞船猛地一震。我差点站不稳,手撑在控制台上,胎记烫得几乎要冒烟。
“李哲!”周悦喊,“你还好吗?”
“还活着。”我说,“继续播。”
公式一串串往外飞,像雨点洒进虚空。每一段都在挣扎,可只要结构完整,就能在碎片中重建自己。它们不是死数据,是活的逻辑。
“周悦。”我说,“查一下沿途星系。”
她停顿一秒,“天啊……李哲,三个贸易星体的轨道变了!它们在模仿公式的排列方式!其中一个已经开始用风险对冲模型调整资源分配!”
我没笑,也没激动。我只是看着那些飞出去的光点,知道它们不再是我们的东西了。它们属于谁先读懂,谁就能用。
虫洞尽头出现亮光。
我们出来了。
目标星系就在眼前,巨大的旋臂缓缓转动,星云如雾。
“播种完成。”系统提示,“等待最终广播协议激活。”
可屏幕灰着,没有任何反应。预设程序没启动,标志也没出现。
我以为结束了,其实还没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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