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零七分,电梯“叮”了一声。
我正盯着屏幕上刚跑完的测试数据,眼角发酸,脑子里还卡着那句没拨出去的“陈工,我们聊聊”。结果抬头一看监控画面,一个穿格子衬衫的男人拎着两杯外带咖啡,径直往技术区走,熟门熟路得像在这儿加过三年班。
我抓起外套就往外走,半道上差点被地上的网线绊一跤。
他站在工位前,把一杯咖啡轻轻放在我桌上,纸杯底下压着个U盘。抬头看我,没笑,也没问好,只说:“你们昨晚调用的图像识别模块,底层逻辑跟我三年前在峰会上提的那个方案撞了。”
我嗯了一声,拧开盖子喝了一口——烫嘴,但够浓。
“所以你是来收版权费的?”
他摇头:“我是来看你们到底想不想做成这事儿。”
说完打开笔记本,插上U盘,调出一份架构图。界面朴素得像是九十年代的软件界面,连个像样的图标都没有。但他点开其中一个子模块时,弹出来的是一组动态模型:合同扫描件上传后,系统自动剥离背景噪点、还原模糊印章、提取关键字段,最后生成风险评分。
“这是我们‘多层噪点过滤算法’的实测版本。”他说,“不是演示稿,是能直接对接的代码包。”
我招手叫来技术组长,让他当场拿昨天那批问题合同做测试。一共十七份,其中有三份是故意伪造的——发票编号重复、签约时间早于公司注册日、交货地址写着“火星仓库”。
系统扫完,五秒内标红三份,附带风险原因和证据链截图。准确率94.7%。
技术组长瞪着眼睛看了两遍,回头对我说:“咱们自己搞的那个识别模块,现在才82%,还得人工复核。”
我盯着屏幕,没说话。
陈工开口:“我知道你们急。信达那边今天早上又发了通稿,说‘贸融通’平台已完成首笔跨境放款。但他们的风控模型用的是通用规则库,遇到高仿合同,大概率看不出来。”
“你怎么知道他们用什么?”我问。
“因为他们三个月前找我们谈过合作。”他淡淡地说,“报价给到八百万,被我们拒了。理由是——他们连自己要防什么都说不清。”
我笑了下:“那你现在怎么又愿意来了?”
他看了我一眼:“因为你们昨晚改需求文档的时候,加了一条‘必须支持非结构化文本解析’。那是我们专利里的术语。全行业只有两家公司在用这个说法,一家是我们,另一家……是你。”
空气静了两秒。
我伸手拿过U盘拔下来,插进自己电脑,打开文件夹。里面除了算法核心,还有个叫“realtime_fraud_alert”的子程序,功能是实时追踪交易异常行为,比如同一供应商短期内频繁变更收款账户,或融资申请与历史订单量严重不符。
“这个也能接?”我问。
“能。”他说,“但它有个前提——你们得开放真实交易流数据,至少接入三家活跃供应商的采购记录。不然模型训出来也是纸上谈兵。”
“我可以安排。”我说,“但你要清楚,这些数据涉及商业机密,法务不会轻易签字。”
“我不需要他们签字。”他说,“我要的是结果。如果系统上线三个月内没能拦住一笔明显欺诈交易,我团队一分钱不收,代码全部撤回。”
我挑眉:“这么狠?”
“技术不是表演。”他说,“要么解决问题,要么滚蛋。”
我站起身,绕到他身后看他屏幕上的部署建议书。接口协议写得清清楚楚,兼容主流ERP系统,支持私有化部署,甚至预留了政府监管端口。
“你打算派几个人过来驻场?”
“先两人,二十四小时响应。等对接完成,再看是否需要增援。”
“吃住怎么算?”
“不用管。”他说,“我们自带泡面和折叠椅。只要你们不停电、不断网。”
我忍不住笑出声:“你们公司平时都这么干活?”
“不然呢?”他反问,“靠PPT融资然后外包给大学生兼职写代码?”
我没接话,转身走到白板前,拿起记号笔,在原有的三条横线下方写下新的时间节点:
——**今日十二点前:完成API初步联调测试**
——**明晚六点前:嵌入合同核验+风控预警双模块**
——**后天下午三点:启动首轮真实数据压力测试**
写完,我回头问他:“来得及吗?”
他看了一眼表:“现在是四点十三分。按你们现在的进度,原本计划七十二小时上线初版系统。我可以帮你压缩到四十八小时,但有一个条件。”
“你说。”
“别再开会了。”他说,“从现在开始,所有决策由你一个人拍板。技术问题现场解决,别拉群、别转发、别等审批。我们争的是分钟,不是流程。”
我点头:“行。从这一刻起,技术区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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