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合上笔记本,屏幕暗下去的瞬间,会议室里没人说话。空气像是被抽干了,连呼吸都轻得听不见。小李还站在原地,手指贴着裤缝,眼神落在桌角那台刚被关掉的电脑上。
我没提七点五十六分的事。
只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在空白处写下三个短句:
**不坑兄弟**
**不赚快钱**
**不跟竞对玩脏的**
写完转身,把笔帽咔哒一声扣上,“这不是口号,是底线。谁踩,立刻走人,所有合作方通报,业内拉黑。我不搞警告,也不谈悔改机会——规矩就一条:别碰。”
张明坐在角落,手搭在膝盖上,指头轻轻敲了两下,像是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王浩靠墙站着,双臂交叉,眉头没松,但也没反驳。
我盯着他们,“我知道你们有人觉得太狠。可咱们走到今天,不是靠钻空子、压低价、挖墙脚。我们拼的是数据准、反应快、做事稳。如果哪天我们也开始送回扣、买黑料、撬客户,那跟街边骗学生办卡的代理有什么区别?”
“可现实哪有这么干净?”王浩终于开口,声音低但清楚,“客户主动塞好处呢?竞争对手使阴招呢?我们光讲规矩,项目拿不下怎么办?”
“客户给回扣?”我接话,“拒了,然后匿名寄证据到他们公司审计部。让他们知道,和我们合作,清白才是通行证。”
他一愣。
我又说:“对手玩阴的,我们可以告、可以曝光、可以用更透明的方案抢市场。但绝不以毒攻毒。脏活干一次,下次就更容易下手。等你习惯了歪门邪道,你就再也做不了正经生意。”
张明抬起头,“可有时候……不用点手段,根本进不去啊。比如上次书业那边,要是没抢先签康师傅,早被别人截胡了。”
“那是策略,不是手段。”我摇头,“我们打的是信息差和执行力,不是靠贿赂渠道经理、伪造合同或者雇水军抹黑对手。一个是本事,一个是下作。差得远。”
王浩沉默了几秒,忽然冷笑了一下,“所以你是想让我们当‘最难缠但最讲规矩’的那个团队?”
“对。”我说,“你可以讨厌我们报价高、流程严、不给通融,但你不能说我们不守信、不负责、背后捅刀。我要让‘青禾出品’四个字,变成客户心里的一块铁——硬,但可靠。”
屋里静下来。
小李一直低着头,这时慢慢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扫过张明和王浩,“其实……那天我去创联,他们开完条件后问了一句,‘你们之前有没有做过竞品分析报告卖给甲方反制对手?’我说没有,他们当场就笑了,说‘那你来这儿干嘛,我们这儿天天干这个。’”
他顿了顿,“我当时没觉得不对。现在想想,那种赢法,赢了也臊得慌。”
张明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以前最怕的就是——咱们越做越大,最后变成自己当初最烦的那种公司。”
“那就别变。”我说,“我可以允许大家犯错,但不能容忍价值观滑坡。今天我能发现小李导出数据,明天就能发现别人私下接外单、收供应商返点。系统会一直跑,警报会一直响。但我更希望你们心里有个判官,不用等系统提醒,就知道什么事不能做。”
王浩摸了摸下巴,“所以你是想用文化代替监控?”
“不是代替。”我纠正他,“是让监控变成摆设。当每个人都自觉守规矩,那系统存在的意义就不是抓人,而是自证清白。”
我环视一圈,“今晚不加班,各自回去想。明早九点前,想走的,辞职信放我桌上,不留难,不追问,结清工资奖金。但如果留下,就得认这三条。从今往后,谁破例,谁滚蛋。”
说完,我拎起外套准备出门。
“等等。”张明叫住我,“你要真这么干,迟早得罪人。”
“我知道。”我停下脚步,“可有些事,宁可慢点,也不能走歪。你想赚三年快钱然后消失,还是想干十年二十年,让名字立得住?”
没人回答。
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灯亮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依旧没人动。
五分钟后,张明打破沉默:“其实……我一直怕咱们越做越大,最后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王浩靠着墙,手里转着车钥匙,闻言冷笑一声,“至少他说的对——脏活干多了,人就脏了。”他抬眼看向小李,“你呢?还走吗?”
小李坐在那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沿的划痕。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不大但很稳:“我不走了。这次,是真懂了。”
张明点点头,掏出手机,“那我发个群,把这三条转进去。”
“别发群里。”王浩说,“发之前先问问自己,是不是真信。要是不信,转发一百遍也没用。”
张明一顿,把手收了回来。
王浩站直身子,“但我同意挂墙上。谁进来都得看一眼,省得有人装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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