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关上,我没再看那辆没牌照的黑商务一眼。司机不说话,我也不问。反正目的地已经输进我的手机备忘录——市驻京办临时接待点,朝阳区某条老街深处的一栋灰楼。
到了地方,前台没人,门禁卡倒是提前发到了金融办主任的短信里。刷开三道门才进到房间,标准间,空调嗡嗡响,床单是刚换的,水壶里还有余温。
我放下行李第一件事,不是洗澡也不是睡觉,而是把市长那封信从内袋掏出来,平放在桌上。火漆印完好,纹路清晰。我没拆,也不敢拆。这玩意儿现在不是推荐信,是投名状,是敲门砖,更是保命符。
接着我把笔记本连上加密U盘,把《小微贷款行为预测模型》的电子版全量同步到云端,本地不留缓存。纸质稿锁进保险柜,密码设成母亲生日倒序。手机切到备用SIM卡,主号飞行模式,微信登录设备全部踢下线。
做完这些,我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十七分。
睡不着。躺了半小时,脑子里全是B-7地块、九点八亿冻结资金、林婉初拦下的那笔跨境转账。我起身喝了口凉水,打开电视调到财经频道,主持人正念央行昨晚发布的定向降准公告。
我盯着屏幕,嘴角扯了一下。
他们怕的不是我破产,是怕我活下来,还活得比谁都滋润。
第二天早上八点,我已经坐在央行对面那家咖啡馆靠窗的位置。要了杯美式,没加糖。桌上摊着三样东西:审计报告摘要、模型文档首页、还有一张打印出来的农户贷后回访照片——一个穿胶鞋的大叔抱着小猪崽咧嘴笑,背景是刚搭起来的猪圈。
十点整,门口走进来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拎着公文包,穿着不算正式但气质干练。男的扫了一圈,目光落在我桌上的文件上,走过来问:“你是哲远的?”
我点头,请他们坐。
“我们是来调研的。”他说,“听说你们最近遇到些困难。”
我说:“不是听说,是明摆着的事。三家银行同一分钟冻结九点八亿,连个通知都没有。这不是风控,是合谋。”
女的翻了翻我递过去的材料,说:“数据看着不错,不良率0.87%,客户画像也真实。可政策支持得看整体合规性和行业代表性。”
我直接接话:“那您看看这个。”我把手机推过去,播放一段三十秒视频:山区养殖户收到贷款当天就买了五头母猪,村口小卖部老板用我们的POS机收款,画面最后定格在系统后台——一笔来自国家级贫困县的还款记录准时入账。
“钱没进股东口袋,没去炒房炒股,”我说,“它买了猪崽,买了种子,买了工人的工资。我们不是在做金融,是在给毛细血管输血。”
男的沉默几秒,问:“你为什么这个时候来北京?”
“巧啊。”我笑了笑,“我飞机落地前二十分钟,央行发了新政。你说这是巧合吗?要是上面真想打压小微企业融资,就不会出这道令。可要是有人拿监管当刀使,拿合规当枪用,那就跟政策对着干了。”
他们对视一眼。
我又补了一句:“这封信我没拆过,但它让我相信,上面还是有人愿意听真话的。”
我没掏出那封信,只是轻轻拍了下胸口口袋。
下午一点,我被请进了隔壁一栋楼的小会议室。没挂牌,没人介绍身份,只有一个对接人员收走了全部材料,说“尽快反馈”。
我回到咖啡馆继续等。三点十八分,手机响了。
陌生号码,一条彩信:一张盖着红章的批复文件扫描件。
“支小再贷款试点资格已批复,额度按季度核定,首期优先投放。”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五秒,然后拨通财务总监电话。
“查系统,现在立刻查授信状态。”
“李总,我……我看到了!”她声音发抖,“江城银行刚刚解冻资金,还追加了三个亿!民生商行和华中信托也同步恢复,总额……总额超过十亿!”
我挂了电话,把那份批复截图转发给林婉初,附言只有一句:“告诉技术部,把所有预警等级下调一级。咱们,活下来了。”
四点二十分,我退了房间,打车去机场。路上接到市金融办主任电话。
“信拆了吗?”他问。
“没有。”我说,“但我用上了。”
他笑了声:“挺好。记住,能解决问题的不是信,是你自己有底气拿出东西来。”
航班延误四十分钟,这次是真的天气原因。我在登机口附近找了个插座,把批文原件拍照存三份,分别上传至不同加密通道。登机前最后一遍检查邮箱,确认所有交接文件都已归档。
飞机起飞后,空姐过来问要不要吃点什么。
我说不用,从包里抽出那份批复文件,平铺在腿上。
纸很轻,章很重。
我摸了摸衬衫内袋,那封没拆的信还在。这次我没贴胸口,而是塞进了随身背包夹层。
七点零六分,手机震动。
财务部群消息弹出来:“三家银行已完成额度重置,现金流恢复正常。王浩刚发消息,说他带人把鼎盛信贷门口的横幅撤了。”
我回复:“盒饭报销,记得开发票。”
关机前,我打开相册,翻到最新一张照片——批复文件静静躺在膝头,右下角红章鲜亮。
下一秒,屏幕熄灭。
飞机穿过云层,舷窗外一片漆黑。
我闭上眼,听见头顶行李舱传来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松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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