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十,深夜。
朔州城西一处不起眼的民宅内,油灯火苗摇曳,映着三张面孔——粮商王掌柜、前军府书吏孙某,还有火头军赵四。三人围坐,神色各异。
“陈冲死了,咱们的事……”赵四搓着手,眼神闪烁,“要不就算了吧?”
“算了?”王掌柜冷笑,肥胖的脸上横肉抖动,“我那三千两银子白花了?陈冲答应事成后保我当上朔州商会会首,现在他死了,我的钱打水漂了?”
孙书吏压低声音:“王掌柜,小点声。现在燕轻云风头正盛,又有那天降异象的事,全城百姓都拿他当神看。咱们这时候跳出来,不是找死吗?”
“那就这么忍着?”王掌柜咬牙,“市易司压着我的借贷不批,说什么‘粮行利润过高,需平抑粮价’。我开粮行不赚钱,开什么?做善事?”
三人沉默。油灯噼啪作响。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轻响。
“谁?!”赵四猛地站起。
门开了,一个黑衣蒙面人闪身进来,反手掩门。那人身形瘦削,露出的眼睛锐利如鹰。
“你是谁?”王掌柜后退一步,手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短刀。
黑衣人也不说话,从怀中取出三枚铜钱,放在桌上。
手指摆弄间,赫然形成一朵梅花形状。
“你……你是梅花党的人?”孙书吏声音发颤。
“陈冲死了,但事还要办。”黑衣人声音沙哑,像是刻意改变过,“太平公主有令——继续搜集燕轻云的罪证,重点是‘私造火器’和‘勾结梅花党’。事成之后,公主保你们富贵。”
王掌柜眼睛一亮:“公主真这么说?”
“公主说话,向来算数。”
“可……可燕轻云盯得紧。”孙书吏犹豫,“火药坊那边,守卫森严,我们根本进不去。”
“进不去,就让里面的人出来。”黑衣人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这是洛阳‘翠玉轩’的信物。你们想办法接触火药坊的工匠,就说洛阳有富商高价请他们去造烟花,月饷是现在的五倍。只要有人动心,就能拿到证据。”
王掌柜接过玉佩,眼中闪过贪婪:“我试试。但若被发现……”
“那就自求多福。”黑衣人冷冷道,“公主只要结果,不问过程。”
说完,他闪身出门,消失在夜色中。
屋内三人面面相觑。
许久,赵四拿起一张银票:“干不干?”
“干!”王掌柜咬牙,“富贵险中求!”
同一时刻,将军府书房。
燕轻云正在看一份刚送到的密报。
“太平已派心腹入朔,身份不明,恐有暗桩。武三思从将作监调走三名老工匠,疑往北来。朝中弹劾你的奏章已积二十七份,天后留中不发,但态度渐冷。婉儿。”
崔挽月站在他身侧,看完后轻声道:“太平公主这是要双管齐下——朝堂施压,暗中使绊。”
“意料之中。”燕轻云将密报在烛火上烧掉,“陈冲死后,她必须找别的办法。火药坊是关键,她不会放过。”
“要加强守卫吗?”
“守卫越严,越显得心虚。”燕轻云摇头,“我们要做的,是让暗桩自己跳出来。”
他起身走到书架前,取出一卷图纸摊开——那是火药坊的详细布局图,包括工匠名册、原料来源、生产流程,一应俱全。
“明日,我会将这份图纸‘无意中’留在书房,然后借口去城西查看春耕,离开半日。”燕轻云指着图纸,“若有人来偷,我们就知道是谁。”
“太冒险了。”崔挽月蹙眉,“这图纸若真被偷走……”
“这是假的。”燕轻云微微一笑,“真图纸在阿烟那里。这份上面,有几个关键数据是错的——硝硫比例、研磨时间、封装方法。谁按这个造,要么炸不了,要么……提前炸。”
崔挽月这才松口气:“那要告诉阿秀她们吗?”
“暂时不用,知道的人越少,戏越真。”
翌日,辰时。
燕轻云果然将那份“图纸”摊在书桌上,然后带着薛瑶等人出城。临走前特意交代守卫:“书房重地,闲人勿入,但若民议堂的几位耆老来取文书,可放行。”
这话说得巧妙——既强调了重要性,又给了暗桩可乘之机。
果然,巳时刚过,孙书吏就来了。他拿着民议堂的文书,说孟老夫子要调阅去年的赋税账册。
守卫检查文书无误,放他进去。
孙书吏在书房里磨蹭了一刻钟,才出来。
他走得很快。
不远处街角,辛鹏从暗处现身,对身旁两个士兵说道:“跟上,看他去见谁。”
孙书吏没有直接回民议堂,而是绕到城东一处茶楼。二楼雅间里,王掌柜和赵四已经在等。
“拿到了!”孙书吏从怀里掏出那份图纸,手还在抖。
王掌柜抢过图纸细看,眼中放光:“好!有了这个,就能证明燕轻云私造火器!上面连产量、存放地点都有!”
“怎么送出去?”赵四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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