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没离开那口棺材悲愤不已,怎么能用如此粗糙的棺材装着他?
那个在他心里比珍宝还珍贵的人,竟要被这样草草护送回乡。
他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几乎要将掌心掐出血来,心底涌起强烈的冲动,想冲上去拦下队伍,给裴云铮换一口最华贵的棺木,让他风风光光地离开。
可理智终究战胜了冲动,是他把人逼死的,他还有什么资格去干涉?
而且裴家人这么着急的带恒之离开,是不想待在这个伤心之地,所以才草草的买了这个棺材。
萧景珩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笑容里满是苦涩。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裴家的队伍缓缓穿过城门。
马车内的沈兰心掀开窗帘一角,最后看了一眼这座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京城。
可这一眼,却意外瞥见了城墙上那道明黄色的身影,是萧景珩!
她的心头猛地一顿,放下窗帘,嘴里低声咒骂了一句:“晦气!”
“怎么了?”坐在一旁的张氏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沈兰心摇了摇头,脸上恢复了平静,语气自然地道,“就是觉得这京城,咱们以后恐怕再也不会来了。”
她没敢说实话。
一来怕家人知道萧景珩还在盯着他们,会心生害怕。
二来也怕他们会露出破绽,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离京在即,绝不能节外生枝。
马车缓缓驶离城门,彻底消失在萧景珩的视线里。
城墙上,萧景珩依旧僵立在原地,目光追随着队伍远去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见半点踪影。
晚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凉意,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化不开的绝望像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这一程送别,终是天人永隔。
他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再也抑制不住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福公公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扑上前扶住他软倒的身体。
城墙上的侍卫们也乱作一团,纷纷围拢过来。
九五之尊在城墙上晕厥,他们要完了啊。
城墙上的慌乱,远在城外的裴家人一无所知。
裴云铮躺在棺材里,倒也不算难熬。
里面铺着柔软的被褥,垫得厚实,不会硌得慌。
沈兰心怕她无聊,还塞了几本话本进去,旁边又放了一盆冰,驱散了暑气,倒也凉快。
只是马车行驶起来颠簸晃悠,就算捧着话本,字也看得模模糊糊,没一会儿便觉得头晕。
她索性合上话本,靠在被褥上闭目养神。
或许是之前受伤失血,又或是假死药的余劲未消,她竟真的生出几分困意,渐渐沉沉睡去。
一路前行,队伍每到一个有镖局的城镇,便会停下更换人手。
沈兰心做事谨慎,这般频繁换镖局,就是为了避开可能的追踪,也能换掉一些知情的人,确保万无一失。
直到驶出京城百里之外,彻底脱离了京城的势力范围,裴云铮才终于得以从棺材里走出来。
她伸展着僵硬的四肢,长长舒了口气。
在里面待了整整一天,水都不敢多喝一口,生怕中途要上厕所,出不来又躲不开,那可就太尴尬了。
此刻重见天日,呼吸着新鲜空气,只觉得浑身舒畅。
裴家一行人找了家僻静的客栈休整,气氛总算轻松了些,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意。
可皇宫之内,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萧景珩晕过去后,被紧急抬回宫中诊治。
往日里身体强健、极少生病的帝王,这一病竟是来势汹汹,高烧不退,昏睡不醒,嘴里还时不时呓语着“裴卿”“别走”,看得福公公满心焦灼。
好不容易等他烧退了些,福公公服侍着他睡下,刚松了口气,准备在门外守着,半夜里却突然听到寝宫内传来“哐当”一声脆响,是茶杯摔碎的声音。
福公公心头一紧,连忙推门冲进去,眼前的景象让他吓得魂飞魄散。
萧景珩坐在床沿,手中握着一块碎裂的茶杯瓷片,手腕上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正汩汩地往外涌,滴落在明黄色的被褥上,触目惊心。
他的眼神空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那流血的手腕不是自己的一般。
“皇上!您这是做什么!”福公公疯了似的冲上前,死死攥住萧景珩的手,夺下他手中的瓷片。
“朕只是想试试,这样到底有多疼。”他嘴里呢喃着这段话。
“原来这么疼啊,他当时应当是疼死了吧。”他呵呵的笑了下。
“皇上,您别这样,您要是出事了,江山社稷该如何?”福公公连忙喊:“太医!快传太医!”
太医院的御医们再次被紧急召来,看着帝王手腕上的伤口,又诊了脉皆是满面愁容。
领头的太医躬身道:“回公公,皇上这是心病郁结,郁火攻心所致。心病还需心药医,若不能解开心结,臣等也束手无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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