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
这是陈苟对暗流通道的唯一感受。
仿佛被塞进了一台失控的滚筒洗衣机,又像是被上古巨兽吞入腹中经受胃液的冲刷。四面八方都是无可抗拒的汹涌力量,撕扯、挤压、旋转。护体的星辉与月华在进入通道的刹那就被压缩到体表薄薄一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黑暗。绝对的黑暗,连星瞳的微光都无法穿透。只有水流摩擦岩壁的轰隆巨响,以及偶尔擦身而过的坚硬凸起带来的碰撞痛感,提醒他们还“活着”并且正在高速移动。
重伤之躯在这种环境下,每一秒都是煎熬。陈苟感觉自己的骨头快要散架,经脉里刚刚恢复的一丝星力被迅速消耗。他只能勉强维持星辉护体,同时死死用双臂护住头部。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也许是一个时辰。
前方猛地一亮!
不是出口的阳光,而是一种幽暗的、仿佛来自某种发光苔藓或矿石的冷光。与此同时,水流的狂暴势头骤然减缓,通道变得宽阔,水压也迅速减小。
“噗通!”“噗通!”“噗通!”
三声落水闷响。
陈苟从一片冰冷的水潭中猛地冒出头,剧烈地咳嗽起来,呛出好几口水。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不算太大的地下洞穴之中。洞穴约有十几丈方圆,顶部垂落着散发着幽蓝微光的钟乳石,将潭水和四周照得一片朦胧。空气潮湿阴冷,但至少能呼吸,没有那股令人窒息的阴影气息。
“咳咳……”旁边传来咳嗽声。璃清梦也浮出水面,月华道袍湿透紧贴身躯,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长发如墨莲散开。她脸色比之前更白,但眼神依旧清明警惕,第一时间打量环境,确认暂时安全。
“哎哟……奴家的腰……”花想容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带着惯有的慵懒和一丝真实的痛楚。她半边身子趴在水潭边的浅滩上,绯色纱裙破损处露出大片雪白肌肤和几道淤青,看起来狼狈又……莫名有种破碎的美感。
陈苟连滚爬爬地上了岸,瘫在一块相对干燥的石头上,大口喘气,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星核在眉心微微跳动,传递着一种“能量严重匮乏”的抗议。
“暂时……安全了?”他喘息着问,声音沙哑。
璃清梦也上了岸,默默运转功法蒸干衣物上的水分,脸色稍微好看了点。“此地应是千流河界地下暗河网络的一处天然溶洞。水流至此平缓汇聚成潭,有微弱灵气,暂无妖兽或危险气息。”她顿了顿,补充道,“但不宜久留。暗流通道并非单向,那破封的阴影气息,若随水流扩散……”
陈苟脸色一苦。刚脱离虎口,就得担心狼会不会顺着味道追来。
“先疗伤。”花想容挣扎着坐起,也不避讳,直接盘膝开始调息,身上浮现出淡淡的粉色灵光,伤势在缓慢恢复。“就我们现在这状态,随便来头厉害点的水妖都得交代在这儿。”
这话在理。陈苟强打精神,也赶紧坐下,运转《万源混沌诀》。万法之源依旧在缓缓吞吐天地灵气,自动转化,效率虽高,但架不住他现在是个“破漏斗”,吸入的灵气大半用于修复受损的经脉和肉身。
洞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水波轻荡和三人细微的呼吸调息声。
陈苟一边疗伤,一边分心感应着太初星核。三块碎片彻底融合后,星核内部似乎形成了一个微缩的、缓缓旋转的星云漩涡,中心隐约可见第四块碎片虚影的轮廓。星图更加清晰了一些,但关于“归墟海眼”的具体路径和危险,依旧模糊,只知道大致方向。
“回家……”这个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星钥指引的“来时路”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一条空间通道?一个坐标?还是某种逆转时空的仪式?希望就在前方,却蒙着厚厚的迷雾,而且必然伴随着难以想象的艰险。
他又看了看正在调息的两人。璃清梦月华流转,清冷如仙;花想容粉光氤氲,媚骨天成。这两个女人,一个是正道圣女,一个是魔门妖女,本应水火不容,却因为自己这个“麻烦吸引器”而被迫绑在一起,经历生死。
“塑料同盟……”陈苟想起自己之前的形容,内心苦笑。这同盟确实塑料,彼此提防,各有算计。但刚才在水窟,花想容毫不犹豫施展幻术干扰玄水炎鳄(尽管只有一次机会),璃清梦耗尽最后灵力援救自己……这份在绝境中被迫建立起的、脆弱的信任和默契,似乎又比纯粹的塑料坚固那么一点点。
“麻烦啊……”陈苟心里哀叹。他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苟着,找路回家。结果呢?身后追兵不断(幽影楼),惹上的麻烦越来越大(放出了上古阴影),身边还跟着两个定时炸弹一样的女人(修罗场预警)。“我只是想跑路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调息了约莫半个时辰,三人伤势都略微稳定,至少有了基本的行动和自保之力(面对普通危险)。
陈苟首先睁开眼,开始仔细探索这个临时容身的洞穴。洞穴除了他们进来的水潭,还有几个小的岔道,但都很狭窄,不知通向何方。空气流通,说明另有出口。洞壁上生长着一些喜阴的草药,年份不高,但聊胜于无。他还发现了一些零散分布的、蕴含微弱星力的矿石,顺手挖了几块,感觉对星核恢复有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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