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川营的战略既定,整个势力机器便围绕着“先固根基”的核心目标高效运转起来。开春后的辽东南部山区,冰雪消融,溪流潺潺,仿佛也呼应着这片土地上涌动的新生力量。
陈伍并未因战略方向的确定而高枕无忧,他深知宏图大略需脚踏实地。每日拂晓,他必先巡视营区,从士卒的操练到工匠营的锤响,从屯田户的垦殖到学堂的晨读,事无巨细,皆留心察看。
这一日,他行至新辟的梯田处,见老农周老爹正带着一群归附的流民,小心翼翼地侍弄着绿油油的秧苗。见到陈伍,周老爹连忙擦汗上前,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营官,您看这‘振川一号’稻种,长势喜人啊!若天公作美,今秋收成怕是能比往年多出三成!”
陈伍蹲下身,仔细查看秧苗的根系,点头道:“周老辛苦了。屯田乃我等立足之本,粮足则心定。这些新农具用着可还顺手?”
“顺手,顺手!”周老爹指着旁边几个正在使用改良曲辕犁的农夫,“冯七匠头弄的这玩意儿,省力多了,开荒效率大增!就是铁器还是紧缺,若能再多些铁料打造农具,咱们能开垦的田亩还能翻上一番。”
“铁器之事,我记下了。”陈伍起身,望向层层叠叠的梯田,心中已有计较。辽东之地,铁矿资源是关键,向东发展的计划虽暂受挫,但必须另寻他法。与海商渠道的打通,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离开田垄,陈伍又转向山坳深处的工匠营。离得老远,便听到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风箱的呼啸。冯七正光着膀子,指挥学徒们调试一座新砌的竖炉,见到陈伍,他顾不上擦去满脸的煤灰,兴奋地汇报:
“营官,按您给的思路,这‘蜂窝炼焦法’成了!炼出的焦炭火力更旺更稳,用来锻铁,杂质少了不少!您看这新打出的枪头!”他递过一柄寒光闪闪的长枪枪头,刃口锋利,质地均匀。
陈伍接过,掂了掂分量,又用手指弹了弹,发出清脆的铮鸣。“不错。韧性和硬度都比之前强。鸟铳的仿制进度如何?”
冯七面色一肃:“回营官,铳管锻造仍是难点,极易炸膛。从海商那里换来的几支倭铳和西番铳正在拆解研究,其铳管壁厚、材质似乎别有窍门。还需些时日。不过,弩箭的改进大有进展,射程和破甲能力都提升了,已小批量配备给灰鸢的哨探队。”
“循序渐进,不急不躁,但方向不能偏。火器乃未来战场决胜关键,投入再多精力也值得。”陈伍叮嘱道。他深知,在这个冷兵器仍为主流的时代,若能率先在火器上取得突破,将是巨大的优势。
正当陈伍在工匠营视察时,亲兵来报,灰鸢有要事求见。
在戒备森严的议事堂偏厅,灰鸢风尘仆仆,显然刚远道而归。她带来的消息让陈伍眉头微蹙。
“营官,南边接触的海商有了回音。登州陈家的二公子,愿意提供一批硫磺和硝石,甚至包括几名会配置火药的老匠人,但条件苛刻。”
“什么条件?”
“其一,要我们确保其商队在辽东海域的安全,暗示想在此地建立货栈。其二,他想要我们俘获的后金战马五十匹。其三…”灰鸢顿了顿,“他提出,想与我们联姻,愿将其庶妹嫁与营官,以示诚意。”
陈伍闻言,冷笑一声:“胃口不小。战马是我们的命根子,五十匹?绝无可能。联姻?更是妄想。我振川营立足未稳,岂能受制于商贾之辈?”
他沉吟片刻,道:“回复陈家,硫磺硝石和匠人,我们急需,可用皮毛、山参、以及未来保护其商队安全的条件交换。战马最多五匹,用于展示诚意,且需用精铁或粮食来换。联姻之事,休要再提。告诉他,振川营寻求的是平等合作的伙伴,而非附庸。若诚意不足,我们可以找莱州、甚至江南别的海商。”
灰鸢点头记下:“明白。还有一事,我们在渗透昌平州时,发现一股陌生势力在活动,手法隐秘,不似官府,也不像寻常江湖帮派,倒有些像…之前遭遇过的黑袍人余孽。”
“黑袍人?”陈伍眼中精光一闪。这个自抚顺关就纠缠不清的神秘势力,如同阴影般始终挥之不去。“查!务必摸清他们的目的和落脚点。但切记,没有十足把握,不可打草惊蛇。”
“是!”
灰鸢领命而去。陈伍独自站在窗前,望着远处苍茫的群山。内部建设蒸蒸日上,但外部的压力与试探从未停止。后金、明朝官府、地方豪强、神秘的黑袍人,还有这些试图投机取巧的海商,各方势力犬牙交错。振川营就像在激流中航行的一叶扁舟,既要稳固自身,又要警惕暗礁漩涡。
几日后,李铁柱兴冲冲地来报,新编练的千人精锐山地营已完成首次综合演练,成效显着,请求陈伍检阅。校场上,士卒们精神抖擞,战术动作干净利落,配合默契,虽装备尚显简陋,但那股子锐气和纪律性,已远非昔日流寇或明军溃兵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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