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暖阳照在振川岭新修的寨墙上,陈伍正与周老爹巡视新开垦的田地,忽见一骑快马绝尘而来。马上士兵翻身下跪:“营官,昌平州来使,已到山下!”
陈伍与周老爹对视一眼,心知这道终于来了。
议事堂内,昌平州通判张文远捧着茶盏,目光却不时扫过堂内布置。见陈伍进来,他起身拱手,脸上堆起官场惯有的笑:“陈守备,恭喜恭喜!振川岭大破贼寇‘座山雕’,如今威名远播,连省城的大人们都有所耳闻啊。”
陈伍淡然还礼:“保境安民,分内之事。张通判远道而来,不只是为道贺吧?”
张文远放下茶盏,示意随从抬上两个红漆木箱:“孙知州一向爱才,特命在下送来薄礼,权作军资。”箱子打开,白花花的官银晃得人眼花。“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孙知州有意奏报守备之功,请授正式官职,不知意下如何?”
张文远话音方落,堂内几位头目神色顿变。李铁柱瞪大眼睛,差点惊呼出声;周老爹捻须的手停在半空;灰鸢则微微眯眼,审视着张文远的表情。
陈伍不动声色:“孙知州美意,陈某心领。只是振川营上下皆为保境安民而聚,并非为求一官半职。”
“守备过谦了。”张文远笑道,“若受招安,便是正经朝廷官军,粮饷器械均由州府供应,岂不强过在这山岭间自谋生路?”
待张文远被引去休息,议事堂内顿时炸开了锅。
“营官,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李铁柱第一个嚷起来,“有了朝廷名分,咱们就是正经官军,再不用被人说是山匪了!”
周老爹摇头:“铁柱莫急。官府向来狡诈,今日招安,明日或许就要调我们去打硬仗,当枪使。”
“老爹说得在理。”灰鸢沉吟,“但若一口回绝,便是与官府为敌。如今我们根基未稳,不宜树敌过多。”
众人争论不休,唯陈伍沉默不语。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校场上操练的新兵,突然问道:“你们可知道,为何近日投奔者络绎不绝?”
众人一怔。
“因为他们看到的,是一个不一样的‘官军’。”陈伍转身,目光炯炯,“我们不抢掠,不欺压,保境安民。这才是根本。至于官府招安...”
他顿了顿,声音沉稳:“可以谈,但要有底线。一要自主,振川营指挥权不能交;二要地盘,振川岭周边五十里归我们管辖;三要实惠,粮饷器械必须按时供给。”
“若是官府不答应呢?”周老爹问。
“那便继续做我们的‘守备’。”陈伍淡然一笑,“乱世之中,有兵有地便是王。官府既然派人来,说明他们更需要我们。”
次日清晨,张文远再见陈伍时,带来更具体的条件:“孙知州许诺,若振川营受抚,可授陈守备正五品守备官衔,其余头目亦有相应官职。此外,每月拨付粮五百石,饷银一千两。”
陈伍把玩着茶盏:“张通判,我有一事不解。如今中原动荡,为何朝廷突然看重我们这山野小营?”
张文远苦笑:“守备何必明知故问。北有流寇肆虐,南有倭患不断,朝廷实在无力四处征剿。振川营能以一营之力击溃‘座山雕’,足见战力非凡。若能为朝廷所用,实为地方之福。”
“若是受抚,需遵哪些号令?”
“日常仍旧驻守振川岭,但遇战事,需听州府调遣。此外,需接受朝廷指派监军一员...”
堂内气氛顿时凝重。李铁柱忍不住插话:“那不是要派个祖宗来管着我们?”
陈伍抬手制止李铁柱,目光锐利地看向张文远:“监军一事,恕难从命。振川营可以相助官府保境安民,但内部事务,不容外人干涉。”
张文远面露难色:“这...朝廷体制,恐怕...”
“那就请孙知州想想,是体制要紧,还是昌平州的安宁要紧。”陈伍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当日下午,陈伍召集核心头目,深入商议招安利弊。
周老爹忧心忡忡:“历来招安,鲜有善终。梁山泊好汉受招安后,征方腊十去七八,结局凄惨。这是前车之鉴啊。”
李铁柱不以为然:“咱们又不是梁山好汉!如今乱世,有官府名分才好办事。”
灰鸢冷静分析:“招安利弊,关键在时机。当下我军新立,急需休整。若假意应承,换取喘息之机,未尝不可。但需防官府‘借刀杀人’之计。”
陈伍静听众人意见,目光深邃:“诸位所言都有道理。但观当今天下,朝廷昏聩,民不聊生,大乱将至。我等岂能自缚手脚,为一纸空名所困?”
他站起身,斩钉截铁道:“招安可谈,但必须坚持三不原则:不分散、不调防、不受监军。若官府不允,宁可自立。”
三日后的黄昏,陈伍亲自送张文远下山。夕阳将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守备的条件,下官定当转达。”张文远拱手道,“只是朝廷法度,恐怕难以全数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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