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军御史……遇刺了!”
那番役的声音如同厉鬼的尖啸,撕裂了战后短暂的死寂,狠狠砸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陈伍浑身猛地一僵,手中的乌鸦令牌几乎脱手坠地!雷彪脸上的暴怒和怀疑瞬间凝固,化为难以置信的惊骇,猛地扭头看向那报信的番役:“你说什么?!谁遇刺?!”
“是……是御史大人!”番役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就在方才!在……在值房外廊下!被……被冷箭所伤!箭……箭上有毒!”
轰——!
如同惊雷炸响!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震得魂飞魄散!
监军御史!代表经略行辕、手握生杀大权的监军御史,竟然在守备森严的关隘内遇刺?!还是中毒箭?!
这简直是天塌地陷!
雷彪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疤痕剧烈抽搐,他猛地一把揪起那番役,嘶声吼道:“人呢?!御史现在如何?!刺客抓到没有?!”
“不……不知道……大人中箭后便昏迷不醒……医官正在抢救……刺客……刺客遁入黑暗中,未能擒获……”番役吓得语无伦次。
“废物!”雷彪一把将他掼在地上,额角青筋暴起,猛地环视四周,目光如同疯虎般扫过每一个惊惶失措的脸孔,最终,那噬人的眼神再次死死钉在陈伍身上,更准确地说,是钉在他手中那枚染血的、造型诡异的乌鸦令牌上!
“是你?!”雷彪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扭曲变形,他一步踏前,腰刀半出鞘,凛冽的杀气瞬间将陈伍笼罩,“这令牌!这刺客!是不是你引来的?!你是不是建奴的细作?!”
“把总明鉴!”陈伍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急忙单膝跪地,将令牌高举过头,声音因急切而嘶哑变形,“此物是卑职方才与试图潜入的敌兵搏杀时,从其身上夺得!绝非卑职之物!韩什长及众多弟兄皆可作证!卑职对天发誓,与此事绝无干系!”
他猛地指向墙下那具黑衣尸体:“刺客定是那伙趁乱潜入的尖兵所为!他们声东击西,正面强攻是假,刺杀御史才是真!”
雷彪死死盯着他,又猛地看向那具尸体,眼中惊疑不定,怒火与恐惧交织翻滚。陈伍的解释合情合理,那伙尖兵他也略有察觉,但此刻这枚邪异的令牌和御史遇刺的惊天变故,让他几乎失去理智!
“来人!”雷彪猛地咆哮,“将这尸体给老子拖下去!彻查!搜遍全身!还有你——”他刀尖指向陈伍,“令牌交出来!滚回你的军舍待着!没有老子命令,胆敢踏出一步,格杀勿论!”
“是!”亲兵上前,粗暴地从陈伍手中夺过令牌,又将那具尸体迅速拖走。
陈伍跪在原地,不敢动弹,后背已被冷汗彻底浸透。他知道,自己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雷彪的怀疑并未消除,只是被更大的恐惧暂时压下了。
“所有人听令!”雷彪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疯狂的决绝,“封锁关隘!所有通道加派双岗!许进不许出!给老子搜!挖地三尺也要把刺客同党揪出来!各段军官严守防区,擅离职守者,斩!惊惶乱军心者,斩!”
命令一道道传下,整个抚顺关瞬间如同被捅破的马蜂窝,彻底炸开!士兵们如同无头苍蝇般奔跑呼喝,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弹压队伍,番役和雷彪的亲兵则开始粗暴地搜查每一个角落,气氛紧张恐怖到了极点!
陈伍被两名亲兵“护送”回西段军舍,软禁起来。他坐在冰冷的板床上,听着外面混乱的喧嚣和不时传来的呵斥打骂声,心脏依旧狂跳不止。
刺杀监军御史!这简直是泼天的大祸!无论成败,都必然引来经略行辕乃至朝廷的雷霆震怒!整个抚顺关,从上到下,恐怕都要面临一场血腥的清洗!
是谁干的?建州细作?还是……关内有人想借刀杀人,彻底搅浑水?那黑袍人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那枚乌鸦令牌,是巧合,还是……有意栽赃?
无数念头在他脑中疯狂冲撞,却理不出丝毫头绪。他只知道,自己再次被卷入了更深、更凶险的漩涡中心。
这一夜,抚顺关无人入眠。
天色微明时,外面的喧嚣稍稍平息,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和恐惧却愈发浓重。
军舍的门被猛地推开,一名雷彪的亲兵冷着脸站在门口:“陈伍,把总叫你过去!”
陈伍心中一凛,整了整衣甲,沉默地跟了出去。
中军帐外,气氛比昨夜更加凝重。雷彪坐在帐中,眼窝深陷,面色灰败,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几名高级军官垂手立于两侧,个个脸色难看,如丧考妣。
帐中地上,跪着两名浑身伤痕、血迹斑斑的军官,正是负责监军院落值守的哨官。
“废物!全是废物!”雷彪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暴怒,“让人摸到眼皮底下放了冷箭!连个影子都没抓到!老子要你们何用!”
那两名军官磕头如捣蒜,连声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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