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侯府暗箭
翌日,秋阳正好,却莫名带着几分肃杀之气。
沈清辞并未刻意盛装,只拣了昨日宫中赏赐的一袭天水碧云锦长裙,颜色清雅,质地却极贵重,外罩月白软烟罗披风。发髻挽得简单,只用了一支容璟比试过的碧玉簪和两三点珠花。妆容浅淡,眉眼间的神色却比往日更加沉静锐利,如同古井深潭,表面无波,内里幽深。
青黛跟在她身侧,手里捧着个精致的红木雕花提盒,里面装着沈清辞一早亲自去厨房做的几样点心,说是给“病中”的妹妹和“念叨”她的祖母尝尝。
容璟亲自送她到二门,握了握她的手:“一切小心。墨羽就在附近,若有异动,以哨音为号。”他递给她一枚不起眼的骨哨。
沈清辞点头,将骨哨仔细收在袖中暗袋:“放心,我自有分寸。”她顿了顿,看着容璟眼底的关切,声音放柔了些,“等我回来。”
马车驶出听澜别院,朝着永宁侯府所在的城东而去。车厢内,沈清辞闭目养神,指尖却轻轻拂过袖中的骨哨,以及藏在另一只袖袋内的几枚银针和几个小瓷瓶。那里面的东西,有些是防身的迷药,有些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好料”。
永宁侯府门前依旧矗立着石狮,朱漆大门上的铜环在阳光下闪着冷光。门房显然是得了吩咐,见到沈清辞的马车,脸上闪过诧异、慌张,随即堆起谄媚的笑,一边让人飞快进去通传,一边殷勤地引着马车从侧门进入。
沈清辞扶着青黛的手下车,目光平静地扫过熟悉又陌生的庭院楼阁。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曾见证过她前世的隐忍与后来的惨烈。如今再踏足,心中已无波澜,只剩一片冰冷的算计。
“大小姐回来了!”柳氏带着一群丫鬟婆子,亲自迎到了垂花门外。她今日穿着绛紫色缠枝牡丹纹的褙子,头上珠翠环绕,脸上笑容热络,眼底却藏着不易察觉的阴冷和探究。她刻意加重了“大小姐”三个字,仿佛在提醒沈清辞的身份,又像是在试探她与容璟的关系是否已到改了称呼的地步。
“母亲。”沈清辞微微颔首,礼数周全,却疏离冷淡。她目光掠过柳氏身后,并未见到沈娇娇的身影。“听闻妹妹病了,祖母也念叨,特回来看看。世子殿下念我归家心切,备了些薄礼,聊表心意。”她示意青黛将提盒递给柳氏身后的嬷嬷。
柳氏眼底闪过一丝晦暗,容璟的“心意”让她如芒在背。她干笑两声:“世子殿下太客气了。快,里面请,老太太在福寿堂等着呢。娇娇那孩子也是,昨日落水受了寒,今早起来头还晕着,在碧纱橱里歇着,说是定要见见姐姐。”
一行人往福寿堂走去。路上遇到的下人,无不偷偷打量沈清辞,目光复杂,有好奇,有畏惧,也有残留的轻视。沈清辞恍若未见,步履从容。
福寿堂内,沈老夫人端坐在上首的紫檀木罗汉床上,穿着深褐色团福纹的褂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严肃,眼神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深沉和疲惫。见到沈清辞进来,她目光在她脸上身上停留片刻,尤其是在那身明显不是侯府能轻易拿出的衣料和发间那支碧玉簪上顿了顿,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孙女给祖母请安。”沈清辞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
“起来吧。”沈老夫人声音有些沙哑,“回来就好。坐。”
柳氏忙招呼丫鬟上茶点。茶水是上好的雨前龙井,点心是府里厨房新做的枣泥山药糕、桂花糖藕等。
沈清辞谢过,却并未去动那茶点,只对老夫人道:“祖母近来身子可好?孙女在外,一直惦记着。”
“老样子,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老夫人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萧索。她看了一眼柳氏,“你妹妹在里头,你去瞧瞧吧。你们姐妹,也该说说话。”
这便是要单独支开她和沈娇娇了。沈清辞起身:“是,孙女去看看妹妹。”
柳氏立刻道:“我陪你过去。娇娇这孩子,病着还任性,非要见你。”说着,便亲自引着沈清辞往福寿堂内侧的碧纱橱走去。
碧纱橱内光线稍暗,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甜腻到有些发闷的熏香。沈娇娇半靠在榻上,身上盖着锦被,脸色确实有些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一双眼睛却水汪汪的,看见沈清辞进来,立刻盈满了“惊喜”和“委屈”。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她声音虚软,带着哽咽,挣扎着要坐起来。
柳氏连忙上前按住她:“快躺着,你病着呢,别起来。”又转头对沈清辞叹气,“你看看,病成这样,还记挂着你。”
沈清辞走到离床榻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目光平静地审视着沈娇娇。那苍白并非全然作假,眼底的虚浮和眼下的青黑显示她近日确实寝食不安。但那股甜腻的熏香……她鼻翼微不可察地动了动,辨出其中几味香料,有安神作用,但若与某些药物混合,则可能产生令人心智恍惚、易于操控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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