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龙渊基地主洞窟。
一场由赵卫国发起、全体教导队成员参加的“黑石峡行动总结与反思会”在这里举行。没有主席台,赵卫国就站在人群前面,背后是用木炭画着简易行动示意图的石壁。
“……黑石峡一战,我们摧毁了鬼子的毒气据点,救出了十三位乡亲,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这是大功!”赵卫国的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所有参战的同志,都是好样的!牺牲的兄弟,是我们永远的英雄!他们的血不会白流!”
台下响起一片低沉而坚定的附和声。战士们挺起了胸膛,牺牲战友的名字被一次次铭记。
“但是!”赵卫国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重,“胜利的背后,我们也要看到问题和代价!情报传递的延迟、撤退路线的风险、接应时机的把握、对突发情况的应变……都有可以改进的地方!更重要的是——”
他目光扫过全场:“战斗结束了,但敌人不会罢休!他们明的打不过,就会来暗的!下毒的、放冷枪的、冒充老乡混进来的、收买意志不坚定分子的……什么龌龊手段都可能使出来!瓦窑沟的事,就是个警告!”
他没有提内部审查,而是将焦点引向外部的、实实在在的威胁。
“从今天起,每个人都要把眼睛擦亮,把耳朵竖起来!对进出基地的人员、对来路不明的消息、对身边任何细微的异常,都要多一分警惕!我们的根据地,是靠同志们用命守下来的,绝不能让鬼子钻了空子!”
“教导队的纪律,要再上一个台阶!训练不能松,警戒不能懈!各排、各班,要组织讨论,结合黑石峡的战斗和现在的敌情,想想我们该怎么防,怎么打!有什么好主意、发现了什么不对劲,都可以直接向我和墨离副队长报告!”
“我们龙渊,不是靠某一个人撑着的!是靠在座的每一位兄弟,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队长倒下了,但教导队的魂不能散!我们要用更硬的骨头、更狠的打法,告诉鬼子,也告诉所有关心我们的人——龙渊,还在!而且会更强大!”
赵卫国的话语朴实,甚至有些粗粝,但句句敲在战士们的心坎上。没有高高在上的说教,只有同生共死的坦诚和面对危机的共同担当。原本因李昊昏迷和政治部谈话而产生的一丝不安与猜疑,在这种直面问题、凝聚人心的氛围中,悄然化解了不少。战士们眼中重新燃起灼热的光,低声议论着,摩拳擦掌。
会议的效果,比赵卫国预想的要好。他看到铁柱带头吼着要加练,看到那些新兵眼神里的惶惑被坚定取代,心中稍感宽慰。
然而,他看不见的暗处,微澜已起。
散会后,人群陆续离开。在洞窟角落的阴影里,一个身影默默地听着,看着,然后随着人流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他的动作很自然,和旁人并无二致,甚至还在出门时和相熟的战友开了句玩笑。只是那双低垂的眼睛里,一丝难以察觉的闪烁,被洞窟深处摇曳的火光,瞬间吞噬。
第三节:矿坑深处的幽影
潞安城外三十里,野狼峪。
这里曾经是山西军阀时期开采过的小型煤矿,早已废弃多年。矿洞口被坍塌的土石半掩,周围荒草丛生,人迹罕至。只有附近山民偶尔会传说,深夜能听到峪里有奇怪的声响,看到飘忽的“鬼火”,久而久之,这里成了当地人避之不及的“凶地”。
但此刻,在废弃矿道的最深处,却有人声和微光。
几条主巷道被重新支撑和清理过,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和福尔马林气味。几间较大的硐室被改造成了简陋的实验室和宿舍。穿着白色或土黄色制服(非日军标准军服)的人员在里面忙碌,有的在显微镜前观察,有的在调配试剂,有的在记录数据。所有人都戴着口罩,气氛压抑而沉默。
在一间相对独立的硐室里,一个戴着圆框眼镜、头发花白、穿着白大褂的老者,正对着一份报告皱眉。他是石井部队(731部队对外番号)派出的“防疫给水班”高级技师,岩崎孝三郎。
“黑石峡的数据……彻底中断了。”他放下报告,叹了口气,“宝贵的混合毒剂实战前效价测试数据,还有那些刚刚开始产生反应的‘原木’……太可惜了。”
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个面色阴鸷、穿着日军少佐军服的中年男子,潞安地区特务机关负责人,同时也是这个秘密前哨站的明面负责人,高桥健一。
“岩崎博士,不必过于惋惜。黑石峡只是一个小型验证场。这里的‘研究’,才是重点。”高桥健一的声音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雨季攻势’需要的,是更具传播性、更难以防范的武器。在这方面,您和您团队的专业,无可替代。”
岩崎孝三郎推了推眼镜,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既有科学狂人的热忱,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自身所从事工作的某种本能回避:“高桥少佐,科学需要严谨的环境和可控的条件。这里的设施太简陋了,样本来源也不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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