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绿色的死亡烟雾，如同附骨之蛆，在山谷的低洼处、战壕的拐角里顽固地弥漫、沉降。痛苦的咳嗽声和压抑的呻吟取代了枪炮的轰鸣，成为阵地上最令人心悸的声音。龙渊的防线，在无形毒吻的侵蚀下，仿佛一个重伤的巨人，喘息变得艰难而痛苦。
李昊站在指挥部洞口，湿布紧紧捂着口鼻，刺鼻的大蒜味依旧无孔不入。他看着眼前被毒烟笼罩的山谷，眼中布满了血丝，那不是疲惫，是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与焦灼。系统【危机预判推演】不断发出尖锐的警报，预示着日军步兵将在毒气效果最大化时，发起致命一击。
“不能坐以待毙！”李昊猛地转身，冲回指挥部，抓起电话，声音因湿布的阻隔而显得沉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所有还能动的指挥员听着！鬼子马上要上来了！毒气是厉害，但它也遮住了鬼子的视线，限制了他们的行动！”
他语速极快，大脑在系统辅助下高速运转，分析着战场上的每一个变量：“毒气比空气重，大多沉在低处！我们的位置高，风向也开始转变，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赵卫国！组织所有能战斗的人员，包括轻伤员！把库存的湿毛巾、浸尿布全部分发下去！没有防毒面具的，用这个顶住！准备手榴弹，越多越好！”
“墨离！你的侦察排，从侧翼绕过去，不用接敌，用冷枪和你们能找到的任何东西，制造混乱，吸引敌人注意力！”
“炮兵观测员！计算日军最可能的集结区域，等我的命令，把所有剩余的炮弹，给我砸过去！”
一道道命令，如同强心剂，注入到各个阵地。求生的本能和复仇的意志，压过了毒气带来的恐惧与痛苦。战士们忍着呼吸道和皮肤的灼痛，将浸湿的布条紧紧绑在脸上，眼睛里透出狼一般的凶光。手榴弹被成箱地搬到战壕前沿，拧开后盖，拉环外露。
就在这时，李昊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桌上那份从日军侦察分队缴获的、印有防毒面具图解的文件。一个被忽略的细节，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日军早期型号的防毒面具，滤毒罐效能有限，且长时间佩戴会导致视野严重受阻和呼吸困难！
“等等！”李昊再次抓起电话，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通知下去！鬼子戴着防毒面具，视线和行动同样不便！等他们靠近，冲进毒气范围，跟我们短兵相接时，他们的面具反而是累赘！用手榴弹开路，用刺刀，用一切近战手段！把他们拖进我们的地狱里来！”
这个发现，瞬间改变了战术的基调。从被动防御，变成了在绝境中寻求近身反杀的陷阱！
果然，没过多久，日军的阵地上响起了沉闷的哨声。戴着丑陋猪鼻式防毒面具的日军士兵，如同从黄绿色迷雾中钻出的鬼怪，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开始向龙渊阵地小心翼翼地推进。他们走得很慢，厚重的面具严重限制了他们的视野和听觉，只能依靠模糊的影子和直觉前进。
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
阵地上死一般寂静，只有毒烟无声流淌。
二十米！
“打！！”
随着赵卫国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无数冒着青烟的木柄手榴弹，如同群蜂出巢，从龙渊的战壕中雨点般飞出，划破粘稠的毒雾，砸向日军队列！
“轰！轰！轰！轰！”
连绵不绝的爆炸在日军队伍中开花！破片在浓烟中肆意飞溅，惨叫声瞬间压过了其他一切声音！日军戴着防毒面具，根本无法及时卧倒或有效规避，队形瞬间大乱！
“杀！！” 紧接着，如同从地狱深处冲出的怒吼，无数脸上绑着湿布、眼睛赤红的龙渊战士，端着刺刀，挥舞着大刀、工兵铲，甚至举着石头，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出了战壕，撞入了被手榴弹炸懵的敌群之中！
短兵相接，血肉横飞！
日军士兵戴着碍事的面具，视野狭窄，呼吸困难，在龙渊战士亡命般的贴身猛扑下，显得笨拙而慌乱。刺刀捅入肉体的闷响，大刀砍断骨头的咔嚓声，以及垂死者的哀嚎，在黄绿色的迷雾中奏响了一曲残酷至极的死亡交响乐。
与此同时，墨离的侦察排在侧翼不断用冷枪点名日军的军官和机枪手，进一步加剧了日军的混乱。龙渊所剩不多的炮弹，也带着复仇的火焰，落在了日军后续跟进的部队头上。
这场在毒雾中爆发的血腥肉搏，持续了不到二十分钟。当残余的日军丢下大量尸体和伤员，狼狈不堪地逃回毒雾深处时，龙渊的阵地上，还站立着的战士们，也几乎到了极限。他们拄着武器，在弥漫的毒烟中剧烈地咳嗽、呕吐，许多人裸露的皮肤已经出现了可怕的水泡和溃烂。
但阵地，守住了。
李昊接到赵卫国“击退敌军”的报告时，缓缓放下了电话，脱力般地靠在了土墙上。他扯下脸上早已半干的湿布，大口喘息着，感受着喉咙里火辣辣的疼痛。
这一仗，赢得太惨，太险。是用无数战士的勇气、鲜血，乃至生命，硬生生从毒雾和刺刀中拼杀出来的。
“统计伤亡，优先抢救毒气伤员……”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把……把鬼子防毒面具这个弱点，立刻通报总部和所有兄弟部队……”
他抬起头，望向洞外那依旧未曾完全散去的、象征着敌人卑劣与残酷的黄绿色。仇恨的种子，已深埋心底。龙渊，在这场逆风的毒息中存活了下来，但所有人都知道，更猛烈的风暴，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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