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细的一声刮擦,像是瓦片被轻轻掀开了一角。
来了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屋里的人。苏知微没动,手指却已经摸到了袖袋里的蜡丸。她坐在桌边,笔尖停在纸上,墨迹慢慢晕开。
春桃躺在门口的矮榻上,听见动静立刻睁了眼。她没抬头,也没出声,只把脚悄悄挪到了地面。
屋外的脚步退了。一切又静下来。
苏知微低头看了看桌脚那道新划痕,指尖轻轻擦过木面。刚才那人碰过这里,想打开抽屉夹层。但她没得手——夹层里现在是空的,真正的药瓶和笔记早被转移。
她抬眼看春桃,两人对视一眼。春桃点头,翻身坐起,赤脚走到窗边,从破洞往外看。外面黑着,风不大,院门关得好好的。
“不是试探。”苏知微低声说,“是调虎离山。”
话音刚落,屋顶传来一声极细的响动,像瓦片被踩松了一角。
春桃立刻往床后绕,苏知微则贴墙站定,右手握紧剪刀。她们等的就是这一刻。
片刻后,后窗的木栓被一点点拨开。一个人影从破洞下方钻进来,动作熟练,落地时几乎没有声音。她直奔药柜,先抓起那个写着“安神补气丸”的空瓶翻看,又伸手去抽屉摸。
她不知道,那本该藏在夹层里的方子,此刻正压在苏知微身下的册子里。
宫女翻了几下没找到东西,眉头皱了起来。她转身走向床铺,掀开被角就要往床板下手。
就在这时,油灯亮了。
火光一跳,照出她的脸。春桃站在灯旁,一手举灯,一手拿着烧红的铜勺。
宫女猛地回头,看见苏知微站在门边,手里拿着剪刀,眼神冷得像井水。
“你在找这个?”苏知微举起一个青瓷小瓶,正是她留下的瘴毒样本。
宫女脸色变了,转身冲向窗户。可春桃已经堵住去路,手里还端着那碗滚烫的药汁。
“你跑不掉。”苏知微走过来,声音不高,“贵妃让你来毁什么?是解药,还是证据?”
宫女咬牙,突然抬手往发髻一拔,一根银簪被抽出,直接往嘴里塞。
苏知微一步上前,左手扣住她手腕,右手捏住下巴用力一抬,逼得她仰头张嘴。银簪掉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声。
春桃立刻捡起簪子,翻看尾部。那里有个小孔,已经被蜡封住,但能闻到一丝苦味。
“藏毒。”苏知微松开手,把人按跪在地上,“你要是真想死,刚才就不会犹豫那一瞬。”
宫女喘着气,额头冒汗,嘴唇发白。她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苏知微蹲下来,看着她:“你是贵妃身边的人,不是粗使丫头。指甲修得干净,袖口没有磨损,走路也不拖地。这种人不会被派来做杂活,只会被用来办大事。”
她顿了顿,“所以你不是来偷东西的,是来确认东西还在不在。”
宫女依旧不答。
苏知微站起来,走到桌前,把那个空瓶拿起来晃了晃:“你以为我还会把药放在这里?你们昨天看过这屋子,今天再来,说明贵妃已经等不及了。她知道有东西漏出去了,怕的是解药,更怕的是那份记录。”
她盯着地上的人,“你回去告诉她,药我早就分好了,一份在鞋垫底下,一份在灶灰堆里,还有一份,就在她眼皮底下。她想找,尽管来找。”
宫女终于抬头,眼里有了慌意。
春桃站在一旁,紧紧攥着银簪。她第一次看到有人想在她们屋里自杀,也第一次看到苏知微动手制人。她心跳很快,但手稳住了。
“绑起来。”苏知微说。
春桃拿来一条布带,把宫女双手反剪绑住。她在厨房干活时学过打结,结实又不会伤人。
宫女被按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她开始发抖,不是因为冷,是因为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你会怎么处置我?”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我不处置你。”苏知微坐回桌边,“我要问你几件事。你说也好,不说也好,人都得活着。”
“贵妃知道遗孤的事了?”她问。
宫女闭嘴。
“没关系。”苏知微翻开册子,笔尖蘸墨,“你不答,我也能猜。验毒官倒台那天,她就开始查是谁在帮我说话。春桃去尚药局领药,我去见忠臣遗孤,路上都有人盯着。你们盯了五天,一直没动手,是在等我做出解药。”
她抬头,“今天是你来了,说明他们确认我制成了药。否则不会派你这种贴身人来冒险。”
宫女睫毛颤了一下。
苏知微继续写:“你从西偏门进的宫,走的是洗衣房通道。那边守卫松,但要进出两次。你能过去,说明有人替你掩护。内务府、尚衣局、还是贵妃自己的院子?”
她停下笔,“告诉我名字,我可以让你换个身份活下去。”
宫女摇头:“我不说。说了,我全家都活不成。”
“那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春桃忍不住问。
“我死了,至少她们还能逃。”宫女低声说,“我要是招了,连坟都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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