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微走出长廊时,夜风正从檐角穿过。她脚步没停,春桃紧跟在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偏殿。
屋内灯还亮着,烛火微微晃了一下。她站在桌边,手指轻轻搭在案上,指尖触到一片凉意。
没过多久,小太监来了,说陛下召见。
她抬眼看了看春桃,“你在这里等。”
春桃点头,没说话,只把手里的帕子攥紧了些。
乾清宫大殿灯火通明,皇帝仍坐在龙椅上,手里拿着一份折子,目光落在纸上,却没翻页。
她行礼,声音平稳:“臣妾参见陛下。”
皇帝放下折子,抬头看她,“你知道朕为何又叫你来?”
她说:“臣妾不知。”
“你和端王之间的事。”皇帝语气不重,也不轻,“军粮案揭发之日,便是他母亲旧案重审之时。这个约定,你心里有数吧?”
苏知微低头,“是。”
“朕一直没问。”皇帝靠向椅背,“不是不信你查出的东西,而是不想轻易动一个牵连太广的案子。贵妃背后是谁,你也清楚。她的兄长带兵在外,族中多人掌权多年,若处置不当,边关不稳,朝堂也会乱。”
她站着没动,“臣妾明白。”
“可你现在逼到了这一步。”皇帝盯着她,“贵妃藏毒、嫁祸、构陷忠良,证据确凿。柳美人也已招供,供出她受命于贵妃,设局诬你用邪术。这些事都查实了,朕不能再压。”
她没应声。
“但朕有个条件。”他说,“你可以推动重审,但必须答应朕——不株连无辜。”
苏知微抬头。
“贵妃犯事,自有其罪。”皇帝声音沉下来,“可她家族庞大,上下几百口人,并非个个都知情。有些人只是依附而生,未曾作恶。你若要翻案,可以,但不能借机清算全族。否则,今日你替父鸣冤,明日别人也能以同样理由灭你满门。”
她听懂了。
这是试探,也是警告。
她缓缓跪下,额头触地,动作干脆,没有迟疑。
“臣妾以性命担保。”她说,“只惩首恶,不动无辜。若有违此言,天理不容。”
殿内安静。
皇帝看着她,许久没说话。
烛火跳了一下,照在她背上,影子拉得很长。
终于,他开口:“起来吧。”
她起身,站直。
“三日后。”皇帝拿起朱笔,在折子上批了几个字,“端王母亲案,重审。”
他将折子递出,内侍接过,立刻传令下去。
“此事已定。”皇帝看着她,“你父亲的案子,也会随之重启。你在其中所起的作用,朕都记着。但往后每一步,都要走得稳。一旦越界,朕不会留情。”
她说:“臣妾只为真相,不为报复。”
皇帝没再问。
他闭了下眼,似是疲惫。
她站着没动,也没请退。
“你还想说什么?”他睁开眼。
“臣妾想问。”她说,“重审当日,是否允许我呈交证物与人证?”
“允许。”他说,“你是关键证人,自然可以当庭陈述。”
“那春桃呢?”她问,“她曾接触贵妃所赐之物,体内毒素残留也可查验。若太医院愿意,可再做一次脉案比对。”
皇帝想了想,“准。”
她终于松了口气,肩头微微落下来一点。
“你回去准备吧。”皇帝说,“这事不小,你要面对的不只是过去的事,还有现在的人。”
她行礼,“臣妾告退。”
转身走到门口,手刚碰到门框,皇帝又开口:“苏知微。”
她停下。
“你比朕想的要稳。”他说,“很多人到了这一步,都会急着报仇。你没有。”
“臣妾怕错。”她说,“一次错,就是一条命。我不敢冒。”
皇帝没再说话。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夜风比刚才更冷了些。
春桃已经在殿外等着,看见她出来,立刻迎上前。
“怎么样?”她小声问。
苏知微没立刻答。
她抬头看了眼天。
云层散开了一点,露出半片月亮。
“三日后。”她说,“端王母亲的案子要重审了。”
春桃愣住,眼睛一下子睁大。
“真的……要重审了?”
她点点头。
春桃的手抖了一下,然后慢慢握紧。
“我们……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她的声音低,却很稳。
苏知微看着她。
这个丫头,刚进宫时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现在站在这里,眼神都没躲。
她没笑,也没说什么安慰的话。
只是轻轻拍了下春桃的肩膀。
“回去吧。”她说,“接下来几天,不能松懈。”
两人沿着长廊往回走。
路上遇到巡夜的侍卫,远远看见她们,低头行礼。
苏知微脚步没停。
她脑子里已经开始想接下来要做的事。
证物得重新整理,哪些能用,哪些需要补充说明;人证方面,除了春桃,还有冷院的老宫人,曾见过贵妃宫里送药的人;另外,军粮案那边的账册副本还在她手里,虽然残缺,但关键几页还在。
她得把每一处细节都理清楚。
不能出错。
走廊尽头拐角处,有个宫女蹲在地上收拾洒落的药包。
苏知微经过时,那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眼神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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