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下的影子又动了。
这次不是风吹,也不是猫窜,是人影贴着墙根缓缓移过来的节奏。苏知微的手指还搭在枕下刀柄上,掌心已经沁出一层薄汗。她没换姿势,呼吸依旧平缓,可耳朵里只听得见屋外那道脚步——轻,稳,落点极准,像是踩过许多次夜路的人。
她不动,也不敢动。
那人停在窗边,手指在窗纸上轻轻一戳,破了个小洞。月光从缝隙漏进来,照出一只眼睛的轮廓。
屋里没人点灯,床帐垂着,被子隆起一块,像有人躺着。杀手收回手,翻身跃上屋顶,瓦片发出极轻的一声“咔”,随即归于寂静。
苏知微闭了闭眼,数着心跳。
三息之后,头顶传来瓦片错位的细微响动。不是风,是重量压上来的声音。她终于明白对方打算从上面下来。
她慢慢将右手往袖口滑,指尖触到那个小布
包——粟米粉还在。她不敢大动作,只能用拇指一点点顶开封口。粉末细得像沙,稍一倾斜就会洒出来。她把袋子夹在掌心,等时机。
瓦片被掀开一道缝,月光斜切进屋,映出半截黑衣。那人蹲在房梁上,盯着床铺看了两息,忽然抬手,甩出一柄短刃。
刀扎进被子里,没反应。
他皱眉,翻身跳下。
就在脚落地的瞬间,苏知微猛地掀被滚身,整个人从床底翻出,同时扬手一撒。粉末迎面扑去,正中那人眼鼻。
“咳!”他闷声呛住,本能抬手去擦脸,动作却没乱,反手已抽出腰间匕首横扫。
刀锋擦过苏知微肩头,布料裂开一道口子,皮肤火辣辣地疼,但没出血。她趁势抓起床脚的铁钩,铆足力气砸向他膝盖。
“咚”一声闷响,那人踉跄跪地,刀尖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苏知微不等他起身,立刻退到门边,背靠墙壁,左手摸到门闩——已经被她进门时插上了。她右手握紧短刃,盯着那人喘气。
他抹了把脸,眼里全是灰粉,视线模糊,可站姿依旧稳。他没再冲,而是侧耳听了听外面。
就在这时,院墙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才人!才人你在里面吗?”春桃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明显的抖意,“我看见有人翻墙进来,你快应我一声!”
苏知微咬牙,高声喊:“春桃!别靠近!去敲铜锣,就说有刺客行凶!”
话音未落,那人已甩手掷出第二把匕首。
苏知微低头躲过,刀钉入门板,震得门框一颤。她立刻抄起桌上的茶壶砸过去,壶碎水溅,逼得对方后退半步。她趁机拖过椅子顶住门,又扯下床帐往他脚上甩。
织物缠上他小腿,那人怒吼一声,拔刀割断。动作虽快,却被绊了节奏。
苏知微喘着气,额头冒汗。她知道不能耗太久。这地方偏,巡夜太监不会来得这么快,春桃要是真去敲锣,反而会把自己暴露。
可她没别的选择。
外面没了动静,春桃似乎真的跑了。院里只剩风刮过檐角的声音。
屋里那人站稳了,脸上还沾着灰,眼神却冷了下来。他不再试探,盯着苏知微,一步步往前逼。
“东西交出来。”他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石头,“不然你今晚必死。”
苏知微冷笑:“你说的是哪样?账本?密信?还是你们运粮的时间表?”
男人瞳孔一缩。
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贵妃兄长那边动手这么快,说明他们怕的不是她查案,是她掌握的具体数字——时间、数量、路线。这些一旦递到皇帝手里,就是砍头的罪证。
她攥紧刀柄,语气反而平静:“你们运了半年,每月八百石,走无月之夜。永丰号装货,西南收货,连码头老人都记得那个胖粮商给双倍脚钱。你觉得,我现在还会怕你一刀?”
男人眼神变了变,忽然抬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晃了晃。
苏知微心头一紧。
那是她藏在枕头底下的草稿——记录密信数字的推演过程。
“你偷了它,以为能毁掉证据?”她嗤笑,“那张纸上有多少字?三十个不到。我能写一遍,就能写第二遍。你杀得了我,杀不尽我知道的东西。”
男人眯起眼:“你不该碰贵妃的事。”
“我爹也不该多问一句账目。”她声音沉下去,“可他死了,我活着。现在轮到我来问清楚。”
男人不再废话,猛然扑上。
苏知微早有准备,侧身闪避,同时将椅子狠狠推过去。他被撞得一个趔趄,刀锋偏了寸许,削断她一缕头发。
她趁机绕到床后,顺手抄起火盆边的铁钳。这是她白天晾炭用的,此刻成了唯一能用的家伙。
两人隔着床对峙,谁都没再动。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锣声。
当!当!当!
三声连响,宫规里最紧急的警报。
男人脸色一变,回头看了一眼窗户。
苏知微抓住机会,猛地将铁钳朝他面门甩去。他抬臂格挡,她已转身去拔门上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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