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皇宫之内,万籁俱寂。
只有御书房里还亮着灯火。
赵桓换下了一身厚重的龙袍,穿上一件素色常服。
他没有批阅奏折,只是静静坐在窗边,看着外面那轮明月。
白日朝堂上的那场风暴,似乎没在他心底留下任何痕迹。
他的脸上依旧平静。
一名小太监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躬身禀报道:“陛下,李相公和岳将军在殿外候旨。”
赵桓淡淡道:“让他们进来吧。”
“喏。”
很快,宰相李纲和刚受封“平南大将军”的岳飞一前一后,走进了御书房。
“老臣(末将)叩见陛下。”二人躬身行礼。
“免礼,坐。”
赵桓指了指不远处的两张椅子。
这是一场特殊的召见。
没有其他大臣,没有史官记录。
这是岳飞南征前,帝国最高决策层的三人,进行的一次核心战略会议。
小太监为二人奉上热茶后,便悄然退下,带上了房门。
御书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最终,还是年长的李纲率先开口。
他看着赵桓,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陛下,今日您在朝堂上雷霆震怒,老臣佩服。”
“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江南自古便是鱼米之乡,富庶繁华,但也正因如此,当地士绅大族盘根错节,关系复杂。”
“水网密布,道路崎岖,与北方迥异。”
“岳将军此去,虽有天威加持,但毕竟只有三千新军。”
“老臣担心强龙难压地头蛇,万一战事扩大陷入僵持,不仅会动摇国本,更怕那北方的金人会趁机南下袭扰啊。”
岳飞坐在一旁没有说话,但听得十分认真。
李纲提出的这些,也正是他即将要面对的现实困难。
赵桓听完,却只是淡淡一笑。
他站起身,亲自为两位臣子续上热茶,然后走到墙上那副巨大的《大宋疆域图》前。
他的手指缓缓从北方的燕云划过中原的汴梁,最后停在了东南方那片富饶的土地上。
“李相。”
他看着地图,头也不回地问道:“你以为朕兴师动众,派我大宋最精锐的新军,任命我最看重的将领,就真的只是为了区区一个‘伪钞案’?”
李纲愣住了。
难道不是吗?
赵桓转过身,看着两位心腹重臣。
“不。”
他缓缓摇了摇头。
“朕要的,从来就不是杀几个人,也不是查抄几个不开眼的家族。”
“那些,都只是疥癣之疾。”
“朕要的,是借着这个完美的由头,用最锋利、最霸道的手段,去彻底打碎整个江南那早已铁板一块、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旧秩序!”
“旧秩序……”李纲喃喃念着这三个字,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赵桓伸出手,重重点在了地图上“泉州”的位置。
“韩世忠在泉州遇到了什么?是叛军吗?不是。”
“是当地的士绅、粮商,甚至是码头的船工,他们不用一兵一卒,就能让朕的三千禁军寸步难行。”
“为什么?”
“因为在江南,朝廷的政令出不了州府的衙门!真正掌控着那片土地的,是那些所谓的‘百年望族’,是那些所谓的‘乡贤士绅’!”
“他们控制着土地,控制着人口,控制着财富!”
“他们享受着大宋的庇荫,却从不思报效国家,反而在朝廷最需要钱的时候,在背后给朕捅刀子!”
“这样的江南,朕要它何用?!”
“这样的秩序,朕留它何用?!”
他不是要修补。
他是要……推倒重建!
赵桓看着二人,继续阐述着自己早已谋划许久的“江南策”。
“所以,岳飞此去,首要的任务是打,但不是乱打。”
他的目光转向岳飞。
“军事上,要打得‘快、准、狠’!”
“蒲氏、范氏这些首恶,必须以雷霆之势将其彻底摧毁!他们的家丁护院胆敢反抗,就地格杀,绝不留情!”
“朕要用他们的血,来告诉整个江南,谁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这就是杀鸡儆猴!”
“但是,”赵桓话锋一转,“对于普通的百姓和那些被胁迫的小家族,则要以安抚为主。朕要的不是一场让江南血流成河的大屠杀,朕要的是在打碎了旧的坛坛罐罐之后,建立起一个属于朕、属于朝廷的新秩序!”
“新秩序?”李纲追问道。
“对,新秩序。”
赵桓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
“政治上,凡是参与叛乱的家族,其名下的所有田产一律查抄!”
“但是,这些田产朕不会分给功臣,也不会卖给其他商人。”
“朕要将其中最肥沃的一部分,全部划为‘皇庄’!由朝廷派遣专门的官员直接管理!”
“这些田地里产出的粮食和税收,将不再经过地方官府的手,而是直接运往京城,充入国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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