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徒》剧组的生活,像一台精密而高速运转的机器,在压抑的底色下,轰然向前。张静初那晚的失态,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小石子,涟漪很快被更紧迫的拍摄日程所吞没。她第二天出现在片场时,眼睛还有些肿,但神情已恢复了平日的安静,甚至带了几分刻意回避沈遂之的拘谨。沈遂之对此视若无睹,工作状态一如既往,该对戏对戏,该交流交流,专业而疏离,仿佛那晚门口短暂的僵持从未发生。
倒是赵丽颖,将这件事牢牢记在了心里。她本就对沈遂之的安全和边界感极为上心,张静初事件后,更是在心里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在她简单却执拗的认知里,沈老师这样的人物,就像一件稀世珍宝,周围暗处不知道有多少“心怀不轨”的眼睛(包括那些蹭热度的女星,以及现在这个可能“戏假情真”的同组演员),必须严加看护。
于是,沈遂之很快发现,自己这位年轻助理的“安保”等级,悄然提升了。
在片场,只要沈遂之暂时没有拍摄任务,赵丽颖一定会在视线可及的范围内,或整理物品,或默记日程,像一道无声的屏障。若有剧组其他女性工作人员(尤其是年轻演员或助理)以讨论剧本、对台词等理由试图靠近沈遂之,赵丽颖总会“恰好”出现,递上水杯、提醒下一场戏的时间、或者以“沈老师需要片刻安静准备”为由,礼貌而坚定地将人隔开。她的理由总是冠冕堂皇,态度也挑不出错,但那种“生人勿近”的守护意味,明眼人都能感觉到。
回到酒店更甚。赵丽颖会确认沈遂之安全进入房间后,自己才回房。她甚至养成了不定时“巡逻”的习惯,借口送文件、确认行程,敲开沈遂之的房门,实则目光飞快扫视房间内部(当然仅限于客厅区域),确认没有“不速之客”。晚上若有电话找沈遂之,她接听后必定先仔细盘问对方身份和事由,再决定是否转接,过滤掉了绝大多数非必要的夜间打扰。
一次,某位香港本土的年轻女配角,以“请教演技”为名,晚上九点多敲响了沈遂之的房门。门刚开一条缝,赵丽颖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手里拿着文件夹,一脸“正事”表情:“沈老师,关于明天那场爆破戏的安全细则,制片方刚发来紧急补充条款,需要您现在过目确认一下。”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门外的女演员听得清清楚楚。那女演员脸上讪讪,只好说了句“那不打扰沈老师了”,匆匆离去。
关上门,沈遂之看着一脸“完成任务”般严肃的赵丽颖,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摇了摇头:“丽颖,你这……是不是有点草木皆兵了?”
赵丽颖绷着小脸,眼神却异常认真:“沈老师,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您现在……树大招风。” 她顿了顿,小声补充,“张小姐那晚……就是教训。”
沈遂之看着她明明紧张却强装镇定的模样,心里那点哭笑不得渐渐化开,变成一丝复杂的熨帖。他知道这姑娘是真心为他着想,虽然方法略显笨拙和过度,但那份赤诚的维护之心,在这个利益交织的圈子里,显得尤为珍贵。
“行了,我知道了。” 他语气放缓,“不过也别太紧张,我自己有分寸。你也注意休息,别总绷着。”
“嗯!” 赵丽颖用力点头,但显然没听进去多少,转身出去时,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像个尽职尽责的小哨兵。
沈遂之无奈,却也随她去了。有这样一个忠诚又机警的“门神”,至少能帮他挡掉不少无谓的麻烦和纠缠。
与此同时,沈遂之也真切领略到了何为“港片速度”。
与好莱坞《黑暗骑士》那种精雕细琢、一个镜头反复打磨、周期漫长的拍摄模式截然不同,《门徒》的拍摄节奏快得惊人,却又精准高效得令人叹服。
导演刘伟强和监制尔冬升,像是两台不知疲倦的永动机。拍摄计划精确到以小时为单位,场次衔接紧密,几乎没有浪费的等待时间。现场指令清晰果断,很少出现反复犹豫或大规模调整。演员的表演,要求“快准狠”——情绪到位要快,表演落点要准,爆发力度要狠。没有太多时间让你慢慢“酝酿”,往往妆发完成、走位确定,导演喊一声“Action”,你就必须立刻进入状态,并且一条之内就要交出足够有说服力的表演。NG当然会有,但原因必须明确,且调整迅速。
整个剧组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老港片黄金时代传承下来的、近乎本能的职业素养和专业默契。灯光、摄影、道具、场务……各司其职,配合流畅,像经过精密校准的齿轮。现场很少听到大声喧哗或无效沟通,一切指令和反馈都简洁明了。
沈遂之起初有些不适应这种高强度、快节奏的拍摄方式。这要求演员必须具备极强的即兴能力、情绪快速转换能力和扎实的表演基本功,因为你没有太多“第二次”的机会。但很快,他就被这种模式深深吸引,并激发出更强的潜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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