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磨道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虎捷营的甲胄寒光已成震慑宵小的利器。但朱常沅深知,刀剑可开疆,却难守土。欲将新得的滇东之地真正化为己用,成为进图云南全境、乃至抗衡北方强敌的稳固基业,文治与怀柔,须得与武功并进。他在南宁王府中,运筹帷幄,一系列巩固内政、拓展外交的举措相继推出。
内政之首,在于安民。 朱常沅以永明亲王、督师三省的名义,颁布《安滇诏》,核心只有八个字:“蠲免苛捐,劝课农桑”。他宣布,新附之滇东各府县,免除沙定洲时期的一切横征暴敛,当年钱粮赋税减半征收,给予民生喘息之机。同时,将从沙普联军手中缴获的部分粮秣,分发予受灾严重的百姓,并效仿在广西的做法,鼓励流民归乡,官府贷给种子、农具,奖励垦荒。一套简易却高效的流民安置、户籍管理制度迅速建立起来,使混乱的社会秩序开始走向稳定。
其次,在于用人。 对于原沙定洲麾下被迫顺从、或无大恶迹的中下层官吏和将领,朱常沅采取了“首恶必究,胁从罔究,才德可用者擢升”的宽大政策。只要愿意归顺,皆可留任试用,观其后效。此举迅速安抚了地方,避免了权力真空带来的混乱。同时,他大力提拔在征战和治理中涌现出的本地干才,以及从两广、湖广前来投奔的士人,逐渐搭建起一个更具活力、也更忠于他个人的行政班底。
再者,在于羁縻土司。 滇东南土司林立,关系盘根错节。朱常沅对在特磨道之战中保持中立或暗中相助的土司,如阿迷州沙氏(与沙定洲并非同支)等,大加赏赐,正式确认其世袭地位和领地,并开放互市,给予贸易优惠。对少数曾助纣为虐、但实力不俗的土司,则施以惩戒后加以笼络,使其不敢再生异心。他以亲王之尊,却常亲自接见前来拜谒的土司头人,待之以礼,晓之以理,动之以利,渐渐将大部分滇东南土司纳入其影响之下。
然而,朱常沅的目光早已越过滇东的山川。他知道,要彻底解决云南问题,乃至应对未来更大的威胁,仅靠自身力量远远不够。他必须将目光投向更广阔的地图,行“远交近攻”之策。
这一日,他将沐涵与几位心腹谋士召入密室。
“沐姑娘,滇西方面,沐国公处近来消息如何?”朱常沅关切地问道。与沐天波的联络,是他在云南布局的关键一环。
沐涵取出一封密信,脸上带着一丝振奋:“回王爷,家叔来信。得益于王爷在滇东的大胜和木氏土司的全力支援,沙定洲部署在滇西的压力大减。家叔已趁机整合旧部,收复了永昌(今保山)、腾越等数座城池,如今麾下可战之兵已恢复至近万,粮饷虽仍困难,但士气高昂。家叔在信中再三感谢王爷力挽狂澜,并明确表示,愿奉王爷号令,共讨国贼,兴复大明!”
“好!太好了!”朱常沅抚掌大喜。得到沐天波的正式效忠,不仅意味着他在云南获得了最具正统号召力的盟友,更意味着他“总督云贵”的名分开始落到实处。“速回信沐国公,望其固守滇西,整军经武。待孤稳定滇东,筹集足够粮饷,便西进与公会师,共击昆明!”
稳住沐天波,是“近攻”沙定洲的基础。而“远交”,则需更有魄力的手笔。朱常沅的目光投向了北方和东方。
“清虏势大,乃我大明心腹之患。然其四面出击,兵力亦有不足。东南有郑家,海上称雄;西南有张献忠余部,盘踞四川。此二者,虽非我同道,然此刻,或可引为牵制清虏之外援。”朱常沅缓缓道出思虑已久的策略。
他决定,双管齐下:
遣使赴福建(后可能随隆武朝廷移动): 除了向隆武帝汇报云南战况外,更重要的任务是设法与郑芝龙、郑成功父子建立联系。即便不能结为牢固同盟,也要传达“共抗清虏”的意向,至少避免在东南方向与郑家发生冲突,使清廷得以集中力量西顾。
秘密联络大西军余部: 张献忠虽已战死,但其义子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等收拢余部,占据四川,实力不容小觑。朱常沅深知这些人与明朝官军有血海深仇,联合难度极大,但“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他计划派精干机敏之士,携带厚礼和亲笔信,尝试与孙可望、李定国等人接触,不求结盟,只求建立沟通渠道,传达“若清军攻川,我军可袭其后”的潜在合作可能,以期牵制清军部分兵力。
“王爷此策,实为老成谋国之道。”一位老成谋士赞道,“然与流寇……恐惹朝野非议。”
朱常沅神色坚定:“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若能缓清虏兵锋,为我在云南、在两广争取更多时间,些许非议,孤一力承当!当前首要,是活下去,是壮大起来!”
文治布新,内政渐稳;远交近攻,布局深远。朱常沅不再仅仅是一个能征善战的将领,更展现出作为一位乱世枭雄的雄才大略。他的势力,在血与火的洗礼后,正悄然进行着更深层次的蜕变,为即将到来的更大风暴,积蓄着更为雄厚的力量。云南的棋局,已悄然联系到了整个天下的兴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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