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鬼排查的最终结果,指向了技术部副主管,赵工。五十出头,在建林建材时代就跟着陈建国的老员工,为人一直低调本分。当周博士将最终锁定他的证据——几段他与外界通话的录音(虽然对方号码是加密的,但内容涉及核心生产参数和厂区布局细节),以及他妻子账户突然多出的二十万不明来源转账记录——放在林枫面前时,林枫沉默了很久。
愤怒过后,是深深的疲惫和一种荒谬的悲哀。二十万,就买走了十几年老员工的忠诚,买走了整个公司一度岌岌可危的信任。
“人我已经控制住了,在会议室。”周博士脸色铁青,声音嘶哑。被信任的人背叛,对技术出身的他来说,打击尤为沉重。
“报警吧。”林枫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把证据交给警方,商业间谍罪。另外,法务跟进,他非法所得要追缴,给公司造成的损失,要追究民事责任。”
“明白。”周博士点头,迟疑了一下,“那……怎么跟其他员工说?”
“不说具体人,但要说事。”林枫坐直身体,眼神重新变得锐利,“下午开个短会,宣布公司揪出内鬼,已移交司法机关。重点强调,公司对任何损害集体利益的行为零容忍,但更相信绝大多数员工是忠诚、正直的。同时,宣布一项新的内部举报奖励和保护制度,鼓励员工监督,也给大家一个定心丸。”
处理内鬼,是刮骨疗毒,必须干脆利落,但也要防止人心惶惶。林枫深知这一点。
赵工被警方带走的消息,在内部小范围引起震动,但林枫公开、透明的处理方式,以及随后宣布的加强内部管控和员工激励措施,很快平息了涟漪。生产线上的机器声,似乎比以往更加坚定、有力。
清除内患,只是第一步。林枫知道,张昊的报复绝不会因为一次举报失败而停止,只会更加隐蔽和狠毒。李曼那边关于张昊资金动向的调查,带来了更令人不安的消息。
“张昊的父亲张德海,最近在频繁接触几家外地和本地的私募基金,还有两家有国资背景的投资公司。”李曼将一份梳理过的关系图谱推给林枫,上面线条错综复杂,“他旗下的几家建筑公司,最近半年承接市政工程的数量锐减,但银行流水显示,有大笔资金在几个关联的空壳公司间流转,最终流向不明。看起来,他可能在……转移资产,或者准备一场大的资本运作。”
“资本运作?”林枫皱眉,“他想干什么?并购?还是……套现离场?”
“不太像单纯的套现。”李曼指着图谱上的一个节点,“这家‘海创投资’,注册在省城,法人代表是张昊的一个远房表亲,但实际控制人很可能就是张德海。这家公司最近在密集接触几家有技术但缺资金的环保科技小公司,包括一家做建筑垃圾智能分选设备的,和一家做固废再生骨料增强剂研发的。胃口不小,而且……方向很明确。”
林枫的心猛地一沉。张德海父子,这是要抄他的后路,甚至釜底抽薪!如果他们控制了上游的关键技术或核心材料供应商,对于严重依赖技术和产业链协同的建林绿源来说,将是致命的钳制。
“而且,我查到,”李曼的声音压低了些,“张德海和市里某位主管城建的领导,走得很近。最近市里酝酿的一个大型建筑垃圾资源化利用BOT项目(建设-运营-移交),初步方案倾向引进‘有实力、有经验’的大型国企或上市公司合作。张德海正在积极活动,想让他控制的那个‘海创投资’拉上省里一家环保国企,组成联合体来竞标。”
林枫感到后背一阵发凉。如果让张德海拿下这个标志性的政府项目,他就能凭借政策资源和项目光环,迅速整合他正在布局的技术和产业链,一举确立在本地环保建材领域的垄断地位。到那时,建林绿源将被彻底边缘化,甚至可能被吞并。
“这个BOT项目,我们有没有机会?”林枫问,尽管心里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很难。”李曼摇头,“门槛很高,要求投标方有类似项目的成功运营经验,而且注册资本、净资产都要达到一定规模。我们目前……还不具备单独竞标的资格。联合投标的话,以我们现在的体量和影响力,很难找到有分量的合作伙伴,更别说对抗张德海可能拉来的国企。”
会议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像一道道无形的栅栏。
“所以,他们一边在商业上打压我们,举报、挖角、抢订单;一边在资本和技术上布局,试图控制上游;另一边,还在政府项目上卡位,想用绝对的规模和政策优势碾压我们。”林枫缓缓总结,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真是全方位、立体式的围剿。张昊父子,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形势确实不乐观。”李曼坦诚道,“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BOT项目还在前期酝酿,正式招标至少还要半年。这半年,是我们的窗口期。张德海转移资产、布局产业链,需要时间,也有风险。他树敌不少,内部也未必铁板一块。我们可以从几个方面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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