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将近,天色将明未明。
山间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带着沁人的凉意。
大山深处,忽然响起了一阵嘈杂的锣鼓声和呜咽的号角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一支队伍逶迤而行,缓缓进入了崎岖的山道。
队伍前面是几个精壮汉子,卖力地敲打着褪色的铜锣和破旧的皮鼓,声响喧天,却透着一股虚张声势的惶然。
后面跟着的村民大多面色麻木,眼神空洞,穿着浆洗发白的麻衣,如同送葬。
队伍中央,四个汉子抬着一副简陋的竹架。
竹架上,那对被选中的母女被粗糙的红绳捆绑着。
母亲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眼神死寂,却依旧用身体紧紧护着怀中瑟瑟发抖小声啜泣的女儿。
小女孩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小小的身子因恐惧和寒冷不住地颤抖。
队伍最后,是几个须发皆白,满脸皱纹的老人,穿着相对整齐的深色麻布长衫,神情肃穆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和恐惧。
他们是村中的村老,也是这场祭祀的主事人。
锣鼓喧嚣,却驱不散弥漫在队伍中的压抑和绝望。
山路崎岖,队伍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忽然,走在前面的一个敲锣的年轻汉子手上一顿,锣槌差点脱手,他瞪大了眼睛,指着远处大山深处的某个方向,失声叫道:“火!好大的火!”
众人闻言,纷纷抬头望去。
只见远处那座被他们视为“神山”的禁忌之地的山坳处,浓烟滚滚,冲天而起。
遥遥望去,隐约可见赤红的火舌疯狂舔舐着黎明前墨蓝色的天幕,将那片天空都映成了不祥的暗红色!
那火势极其猛烈,隔着老远,似乎都能感受到一股灼热的气浪和树木燃烧的噼啪声。
喧天的锣鼓声戛然而止。
所有村民都僵在了原地,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脸上写满了惊愕与不知所措。
“是……是祭祀地!”一个村老声音发颤,枯瘦的手指指着火光方向,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桃花神……桃花神的居所!”
“怎么会起火?”
“天火吗?”
年轻的村民们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声音里充满了茫然和隐隐的不安。
那几个为首的村老却像是被雷霆击中,浑身剧震,浑浊的老眼里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填满。
“完了……完了!”
一个年纪最大的村老猛地跺脚,捶胸顿足,声音凄厉得变了调:“是我们来迟了!定然是我们祭祀来迟,惹怒了桃花神!神降天火!这是要焚山灭迹,是要降罪给我们啊!”
另一个村老也慌了神,胡须颤抖:“快!快走!快去谢罪!祈求神明息怒!否则我们都要死!村子都要被烧光啊!”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队伍中蔓延开来。
村老们再也顾不得保持威严,一个个面无人色,火急火燎地催促着队伍:“快!敲起来!敲起来!让神明听到我们的诚意!”
“走快些!都快些!”
混乱的锣鼓声再次仓促响起,却比之前更加凌乱和刺耳,敲锣的汉子手臂都在发抖。
队伍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着起火的山坳方向加速行进,之前的麻木被一种大难临头的恐慌彻底取代。
抬着祭品的汉子脚步踉跄,竹架上的母女随着颠簸摇晃,母亲死寂的眼中也闪过茫然和对未知的恐惧。
越靠近那山坳,空气中那股木材燃烧的焦糊味,和一种奇异中略带腥气的灰烬味道就越发浓烈。
终于,队伍仓惶地抵达了山坳入口。
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应该是桃花林的地方,此刻只剩下一片焦黑的狼藉!
巨大扭曲的黑色残骸矗立在焦土中央,依稀还能看出是一棵巨树的形状,此刻仍在冒着滚滚浓烟,部分地方还有暗红的余火在顽强地燃烧。
地面上铺满了厚厚的灰白色灰烬,随着热气微微浮动。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热浪和焦臭。
哪里还有什么桃花林?哪里还有什么桃花神?
“扑通!”
“扑通!”
几个村老几乎是瘫软着跪倒在地,面无血色,朝着那燃烧的巨树残骸疯狂地磕起头来,额头重重砸在满是灰烬的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桃花神恕罪!桃花神恕罪啊!”
为首的村老声音嘶哑,带着哭腔,老泪纵横:“是小老儿们昏聩,来迟了一步,冲撞了神驾,万望神明息怒!息怒啊!”
“求神明收回天火,饶过村子!我等愿年年加倍供奉,再不敢怠慢!”
另一个村老也一边磕头一边念念有词,身体抖得如同风中残叶。
他们一边磕头,一边还不忘回头厉声催促那些吓傻了的村民:“跪下!都跪下!快磕头求饶!”
村民们被村老的恐慌感染,又见到这如同天罚般的景象,早已吓破了胆。
一听村老们的厉声催促,顿时稀里哗啦跪倒了一片,跟着磕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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