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滨,万道书院所在的洞天福地,此刻却门户大开,并非遭劫,而是迎来了前所未有之盛事。
玄矶子秉承万华法旨,广发“文明帖”,邀请东海联盟内四十九个大型部落、近百个中小聚落之代表。
连同周边一些与书院交好、慕文道理性之名的散修贤达、精怪族长,共计三百余位。
齐聚于书院山门外的“明理台”,共商《东海人族联盟共约》之制定。
明理台乃玄矶子以书院阵法结合地势临时扩建而成,形似环状阶梯,中央为发言高台,四周席位层层而上,可容千人。
台上无华丽装饰,唯有书院文华之气缭绕,令人心神清明。
与会的各族代表,服饰各异,气息驳杂,有身着粗麻的人族长老,有气血旺盛的部落勇士,有气息清净的散修。
甚至还有几位化形尚不完全、却目露智慧之光的草木精怪。此刻皆正襟危坐,神色严肃中带着期待。
玄矶子作为主持人,立于中央高台,身后悬挂着由万华亲笔书写的“文明有序,天道酬勤”八个道韵流转的大字。
他开门见山,阐述了订立《共约》之必要:“洪荒新立,百废待兴。
我东海人族联盟,承蒙圣眷,得存火种。然欲长治久安,繁衍生息,非仅凭勇力血性,更需规矩方圆,明理共守。
《共约》者,非一人一族之私法,乃我联盟全体成员,为求共存共荣,经公议公决,所立之共同准绳也!”
其声清朗,以文气扩音,字字清晰传入每个与会者耳中,更引动四周文华之光微微共鸣,平添庄重。
随后,便是长达九日九夜的激烈辩论与反复磋商。议题涵盖极广:
生产之约:如何公平分配新垦土地、渔猎水域?如何建立“公储仓”以备灾荒?
如何推广书院改良之农具、良种,并设立“技授司”负责传授与改进?
秩序之约:联盟内部纠纷,由“理法堂”依何程序调解裁决?
如何组建“联防卫”以抵御外部凶兽、流匪或可能的恶意修士?
对成员部落间未经许可的私斗、掠夺,如何界定与惩处?
教化之约:书院蒙学是否应向所有联盟成员部落开放基础名额?
如何选拔资助有天资、有向学之心的贫寒弟?是否设立“贤良榜”,奖励对联盟有突出贡献者?
权利之约:联盟成员享有哪些基本权利?
又需承担哪些基本义务?如何确保大小部落权益平衡?
外部之约:如何对待联盟外其他势力?设立何种交流与互市规则?如何应对外部可能的文化或武力渗透?
争论异常激烈。大部落担心自身利益受损,小部落渴求更多保障;
强调集体者与重视个体自由者冲突;务实派与理想派争执不休。
玄矶子及书院弟子作为主持与记录者,竭力维持秩序,引导各方“以理服人”,将情绪化争论转化为具体条款的利弊分析。
每当陷入僵局,玄矶子便会提请休会,由各方代表私下磋商,或由书院弟子汇总意见,提出折中方案。
过程虽繁复,却也逐渐显露出文道“理性协商”、“求同存异”理念的威力。
许多代表发现,当大家坐下来,按照一定规则,摆事实、讲道理、权衡利弊时,许多看似不可调和的矛盾。
竟也能找到双方都能接受的解决之道。一种基于“道理”与“共识”的信任,在辩论与妥协中悄然滋生。
万华虽未直接现身,但其神念始终笼罩明理台,关键时刻,会以道韵传音,向玄矶子点拨一二,或引动文华之光。
平复过于激动的情绪。
他如同一位高明的棋手,关注着棋局的每一处细微变化,却将落子的主动权交给了台前的弟子与代表们。
第九日黄昏,夕阳余晖洒满明理台。经过最后一轮表决,一份洋洋洒洒数千言、涵盖总纲、分则、附则。
共计一百零八条核心条款的《东海人族联盟共约》草案,终于获得超过七成代表的支持,得以通过!
玄矶子当场宣布草案生效,并命人将草案全文,以特殊药水镌刻于九块巨大的、采自东海深处的“留影石”之上。
一块立于明理台前,其余八块将分送联盟核心八处,公示于众。
《共约》既成,天地似有感应,一丝微不可察却清晰存在的“秩序气运”自东海联盟升起,与书院文华、乃至更深远处的天道产生共鸣。
联盟成员无论是否完全理解所有条款,此刻大多心潮澎湃。
一种“我们共同制定了规矩”、“未来有了明确依凭”的归属感与踏实感油然而生。
诸圣反应,各有思量。
《东海人族联盟共约》的诞生与生效,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瞬间引起了洪荒各方势力的高度关注。
首阳山八景宫,太清老子抚须不语,面前水镜映照着明理台上众人盟誓的景象。
良久,方低语:“以众议立规,以明文定序……倒是别开生面。然规矩过繁,人心易伪;共识难久,时移世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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