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想起一件事。崇祯十五年,工部曾上报京西有私矿泛滥,盗采严重,请求派兵清剿。当时户部正缺钱,崇祯还批了条子,让查抄的矿石充入官用。
后来不了了之。
现在想来,不是不了了之,是有人把这事按下了。私矿背后有利益,而这利益,很可能通着内廷,通着李凤翔,甚至通着……
“骆养性那边审出什么新线索没?”他问。
“半个时辰前刚报,说李凤翔提到了‘西山’二字,再问又不说了。”
西山。京西矿区。
李维把矿石和地图揣进怀里:“把这里恢复原样,我们走。”
“皇爷,不抓李顺?”
“他若真是内鬼,早跑了。若不跑……”李维看了一眼桌上的冷粥,“说明他还在等人接应。”
“等谁?”
“等那个‘宫里的人’。”
走出直房时,远处钟鼓楼传来三更鼓响。夜正深,但李维毫无睡意。他感觉自己正站在一张巨大的蛛网边缘,网中央那个黑影,终于要露出轮廓了。
回到乾清宫,他立刻召见骆养性。
“两件事。第一,派人去京西房山,查所有私矿,尤其注意有没有太监或官员插手。第二,李凤翔的案子,暂时对外放风,说他招供了,但内容保密。”
骆养性疑惑:“陛下这是要……”
“打草惊蛇。”李维说,“如果宫里真有内鬼,听到李凤翔招供的消息,一定会慌。一慌,就会动。”
“臣明白了。”
骆养性退下后,李维摊开那张地图,在灯下细细研究。标注的矿点有七个,其中一个画了红圈,旁边写着模糊的小字:“月出三千斤”。
一个月三千斤铁。按明末的冶炼技术,这至少是个中型矿。若能掌控,火器局的原料问题就解决了一半。
但矿在谁手里?李凤翔?还是那个“宫里的人”?或者……两者都是白手套,背后另有其人?
正思索间,王承恩匆匆进来,脸色古怪。
“皇爷,太子殿下……求见。”
“现在?”李维看了眼滴漏,丑时正刻(凌晨两点)。
“是。殿下说,有要事禀报。”
“让他进来。”
朱慈烺走进来时,身上还穿着白天的常服,眼圈微红,像是哭过。他行礼后,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双手奉上。
“父皇,这是儿臣……在母后宫中发现的。”
李维接过信。普通的素笺,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只有一行字:
“十九日夜,子时三刻,玄武门。”
字迹工整,但笔画刻意板正,显然是为了掩饰笔迹。
“哪里发现的?”
“母后梳妆台的暗格里。”朱慈烺声音发颤,“儿臣今日去请安,母后不在,儿臣想找本书看,无意中碰开了机关……”
周皇后的寝宫。暗格。这封信。
李维盯着那行字。十九日,就是今天。子时三刻,已经过了。
“你还告诉谁了?”
“没、没告诉任何人。儿臣知道事关重大,直接来找父皇了。”
李维看着这个十五岁的少年。他脸色苍白,手在发抖,但眼神坚定。历史记载,朱慈烺性格仁弱,城破时甚至不敢自尽。但现在,他深夜独闯乾清宫,送来这样一封信。
“做得很好。”李维说,“回去睡觉,就当没这回事。”
“可是父皇,母后她……”
“朕会查。”李维打断他,“记住,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朱慈烺深深一躬,退了出去。
殿内重归寂静。李维拿着那封信,反复看着那行字。玄武门,紫禁城北门,平时少有人走,多是运送杂物、垃圾的通道。
周皇后。那个在历史上崇祯自缢后,也自尽殉国的周皇后。她会和内鬼有关?还是被人利用了?或者……这封信根本就是栽赃?
太多的可能性。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宫里的水,比他想的还要深。
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夜风吹进来,带着寒意。远处德胜门方向,今夜意外的安静。李自成没攻城,是因为吴三桂的牵制,还是……宫里有人给他传递了消息,让他暂缓?
“王承恩。”
“老奴在。”
“去查查,今夜子时三刻,玄武门当值的侍卫是谁,有没有异常。”
“老奴这就去。”
老太监退下后,李维独自站在窗前。天上无月,只有几颗稀疏的星子。四百年前的夜空,和四百年后没什么不同。
但人间的事,早已天翻地覆。
他想起白天在皇极门前说的那句话:“这样的朝纲,朕宁可打烂重铸。”
现在,他真的站在了烂泥潭里。每走一步,都可能陷得更深。但必须走,因为退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远处传来四更鼓响。
天快亮了。
而深宫里的魅影,也快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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