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瑾于生死边缘挣扎之际。
乾清宫内,小禄子正心神不宁地对着那叠关于雪灾的奏折摘要。
他手中的朱笔几次落下,却都无法集中精神。
福林哥哥独自出宫的身影,以及近日来那些若有若无的不安预感,如同鬼魅般缠绕在他心头。
“不行!”
小禄子猛地放下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李德全今日的态度太过反常。
而福林哥哥坚持不让他跟随……
这背后一定有问题!
他再也坐不住了,豁然起身。
他不能待在宫里干等!
必须做点什么!
他想到了福林哥哥暗中组建的那支小队——
瑾卫。
这支由王瑾亲自挑选、共计十人的太监小队,名义上是为了加强乾清宫的夜间巡逻和安全。
实则是由小禄子代为管理,进行一些基础的体能和简单武艺训练,算是王瑾培植的第一批私人力量。
他们大多出身贫寒,或因各种原因在宫中备受排挤,被王瑾施恩提拔,对其忠心耿耿。
平日里,他们依旧分散在乾清宫各处当差,不显山不露水。
只有在王瑾有特殊指令时,才会秘密集结。
小禄子知道,调动瑾卫是大事,尤其是在没有王瑾明确指令的情况下。
但他此刻顾不了那么多了!
福林哥哥的安危重于一切!
他寻了个借口,避开其他人的注意,迅速找到了今日不当值、正在后罩房休息的瑾卫队长——
一个名叫赵铁柱的壮实太监。
“赵大哥!”
小禄子气喘吁吁,脸色煞白:
“快!召集能立刻动身的兄弟!福林公公出宫采买,可能……可能遇上麻烦了!”
赵铁柱闻言,铜铃般的眼睛一瞪,没有丝毫犹豫:
“几个人?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具体……”
小禄子急得快哭出来:
“就是去内务府库房的那条路!你们快去沿途找找!尤其是那些僻静的巷子!一定要快!”
“明白了!”
赵铁柱重重点头。
立刻转身,用他们约定的暗号,迅速召集了另外四名正在附近、可以立刻脱身的瑾卫。
五人甚至来不及更换便服,依旧穿着太监的灰蓝色袍子,只在腰间悄悄别上了短棍和绳索——这是王瑾允许他们配备的、不显眼的防身武器。
便在小禄子焦急的指引下,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宫外冲去。
皇城守卫认得他们是乾清宫的人,虽见他们行色匆匆,却也不敢过多阻拦,盘问两句便放行了。
小禄子站在宫门口,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寒风卷起地上的枯叶,打在他单薄的身上。
他却浑然不觉冰冷。
心中只有无尽的祈祷和恐惧。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每一息都如同一年般漫长。
小禄子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宫门内侧来回踱步,眼睛死死盯着外面的街道。
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小禄子几乎要绝望的时候——
远处终于出现了几个人影!
是赵铁柱他们!
他们搀扶着一个人。
那人步履蹒跚,衣衫褴褛,身上沾满血迹和污泥。
正是王瑾!
“福林哥哥!”
小禄子尖叫一声,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此时的王瑾,状况极其狼狈。
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失血和寒冷而泛着青紫色,额头上布满冷汗。
左臂和右肩的伤口虽然被赵铁柱他们用撕下的衣襟简单包扎过,但依旧在不断渗出鲜血,将靛蓝色的太监袍染成了深褐色。
他几乎是半靠在赵铁柱的身上,才勉强站立。
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里面燃烧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一种小禄子从未见过的、冰冷刺骨的杀意。
“福林哥哥!您怎么样?伤到哪里了?”
小禄子扑到近前,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想查看王瑾的伤势。
“还……死不了。”
王瑾的声音嘶哑干涩,仿佛破旧的风箱。
他看了一眼小禄子,眼中闪过一丝暖意,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冰冷覆盖。
“多亏了……铁柱他们来得及时。”
赵铁柱闷声道:
“公公,我们赶到的时候,那帮杂碎正要下死手!被我们冲散,打伤了两个,但还是让另外三个跑了!那两个小太监……已经没气了。”
王瑾闭了闭眼。
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翻涌的气血和那股强烈的后怕。
他知道——
若非小禄子当机立断,若非他提前组建了瑾卫,今日他必定命丧当场!
“扶我回去。”
王瑾的声音重新变得冷静,甚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稳:
“小禄子,立刻去请太医,就说我出宫公干,不慎摔伤。赵铁柱,你们几个,今日之事,对外一个字都不准泄露!包括李公公那边,明白吗?”
“嗻!”
赵铁柱和小禄子同时应道。
他们都从王瑾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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