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的冬日,总是被一种混合着檀香、墨汁与权力气息的冰冷所笼罩。窗外寒风呼啸,卷起零星雪沫,敲打在紧闭的窗棂上,发出细碎而持续的声响。
福林坐在副总管值房内,面前摊开着厚厚一叠刚从通政司送来的、尚未分类的奏折。炭盆里的银炭烧得正旺,发出轻微的噼啪声,驱散了些许寒意,却驱不散他眉宇间凝结的凝重。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手中一份来自西北边镇——玉门关守将郭锋的六百里加急军报上。奏报的内容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是老生常谈:北狄游骑近来频繁犯边,小规模摩擦不断,边关将士严阵以待。然而,奏报的后半段,却用极其克制却又难掩焦灼的笔触,提及了一个要命的问题——军粮短缺!
“……去岁屯田因旱歉收,今冬雪大,转运维艰……现存军粮仅堪维持月余……恳请朝廷速拨粮草,以固边关,安军心……”
月余!福林的心猛地一沉。玉门关乃西北门户,驻军数万,一旦断粮,军心涣散,后果不堪设想!北狄狼子野心,若得知此情,必会大举来犯!
他立刻起身,拿着这份奏报,快步走向李德全的值房。按照流程,此类紧急军报需由李德全先行过目,判断轻重缓急后,再呈送皇帝。
李德全正捧着一杯热茶,眯着眼睛听一个小太监汇报宫内份例用度的情况。见福林未经通传便直接进来,他眉头不悦地皱起,刚想斥责,目光却落在了福林手中那份明显是加急式样的奏报上。
“何事如此慌张?”李德全放下茶盏,语气带着惯有的拿捏。
“李公公,西北玉门关六百里加急,言军中存粮仅余月余,请求朝廷速拨粮草。”福林将奏报双手呈上,语气急促而清晰。
李德全闻言,脸色也严肃了几分,接过奏报快速浏览了一遍。看完之后,他沉吟了片刻,脸上却露出一丝不以为然的神色。
“郭锋此人,你是知道的。”李德全将奏报随手放在桌上,慢条斯理地说道,“性子急躁,好大喜功。年年喊缺粮,年年要拨款,实则多半是虚报数目,中饱私囊。这份奏报,水分怕是不少。再者,军粮调度,涉及户部、兵部多方,牵一发而动全身,岂能因他一面之词便仓促行事?且压一压,待与其他边镇奏报对照核实后,再行禀报皇上不迟。”
福林心中焦急,他知道李德全与户部某些官员关系密切,或许是不想因此事得罪人,或许是真觉得郭锋在夸大其词。但军情如火,岂能拖延?
“公公,军粮关乎边关稳定,将士性命。即便郭将军所言有所夸大,但存粮仅余月余,风险已然极大。北狄虎视眈眈,若因此而生变,我等皆担待不起啊!”福林试图据理力争。
李德全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嘲讽和不耐:“福林,你才当了几天的副总管?边关事务,错综复杂,岂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皇上日理万机,若事事都拿这种未经核实的急报去烦扰圣听,要你我何用?此事咱家自有主张,你且去忙你的吧。”
说完,他不再理会福林,重新端起了茶盏,示意福林可以退下了。
福林看着被李德全随意搁置的那份加急军报,一股无力感混合着愤怒涌上心头。他知道,李德全这是典型的官僚做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不在他任上出事,天塌下来也与他无关。
可是,边关数万将士的性命,难道就能如此轻慢吗?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危机爆发!必须想办法,让皇帝看到这份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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