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丞相倒台引发的朝堂地震,余波不可避免地蔓延至后宫。皇后一族虽因李丞相的牵连而声势受挫,但皇后毕竟执掌凤印多年,在中宫的根基并未动摇。在朝堂上暂时蛰伏的同时,皇后将更多的精力用于整顿内廷,巩固自身地位。而首当其冲的,便是近来因饮食调理得当、气色渐佳而隐隐有复宠之势的淑妃。
长春宫刚刚因福林的晋升而带来的一丝喜悦,迅速被来自坤宁宫的阴云所笼罩。
先是内务府以“宫中用度紧张,需开源节流”为由,削减了长春宫部分份例,诸如时新水果、上等银炭、乃至淑妃调理身体所需的某些名贵药材的供应,都变得时断时续,质量也大不如前。接着,尚仪局调整了各宫晨昏定省的规矩,加重了对嫔妃言行举止的考核,淑妃因“体弱”偶有缺席或迟到的记录被刻意放大,几次受到皇后当众不轻不重的“提点”,颜面受损。
更让淑妃感到心寒的是,皇帝的态度似乎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或许是因为朝政繁忙,或许是因为需要平衡后宫势力,皇帝来长春宫的次数明显减少,即便来了,也多是略坐坐便走,不似从前那般闲话家常、关怀备至。偶尔淑妃借着问安的机会想多说几句体己话,也被皇帝以“政务繁忙”为由轻轻带过。
这种无形的冷落和打压,比直接的责罚更令人窒息。长春宫上下再次被一种压抑的气氛所笼罩。淑妃本就心思敏感,身体底子又弱,经此连番打击,刚刚调养好些的身子又见消瘦,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轻愁愈发浓郁,时常对窗独坐,一坐便是半日。
秋纹等贴身宫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无能为力。她们都知道,这是皇后娘娘在敲打自家主子,根源还是在于前朝李丞相倒台后,皇后需要压制任何可能威胁到她地位的苗头,而淑妃,不幸成为了这轮清洗中首当其冲的目标。
“娘娘,您多少再用点燕窝吧,这是福林公公前两日想办法送来的,品质极好……”秋纹端着一盅炖品,小心翼翼地劝道。
淑妃望着窗外凋零的残菊,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沙哑:“撤下去吧,本宫没胃口。”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福林……他如今在乾清宫当差,处境想必也艰难,不必再为长春宫的事费心了。告诉他,顾好自己要紧。”
秋纹心中酸楚,知道娘娘这是不想连累福林,只得默默将炖品端了下去。
消息传到福林耳中,他正在核查一份关于乾清宫器物损耗的清单。听闻淑妃近况,他执笔的手微微一顿,一滴墨汁落在纸上,迅速晕染开来。
他放下笔,走到窗边,望着长春宫的方向,眉头微蹙。淑妃于他有知遇之恩,在他微末之时给予援手和赏识,这份情谊,他不能忘,也不敢忘。如今淑妃因前朝牵连而遭皇后打压,处境艰难,于情于理,他都无法坐视不理。
但是,如何帮?
直接与皇后对抗?那是螳臂当车,自取灭亡。向皇帝求情?且不说他一个太监能否说得上话,即便能,在皇帝有意平衡后宫势力的当下,贸然为淑妃出头,很可能适得其反,不仅帮不了淑妃,还会将自己也搭进去。
他必须想一个更巧妙、更不露痕迹的办法。一个既能缓解淑妃困境,又不会引火烧身的办法。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后宫地图上另一个日渐显赫的宫殿——萦华宫,容妃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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