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一个沙哑、冰冷,像生锈的铁片摩擦一样毫无感情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王福林忍着非人的痛楚和天旋地转的眩晕,艰难地扭动脖颈,循声望去。借着那点昏暗的光线,他看到一个穿着暗灰色、款式古怪的老者,佝偻着背,坐在床边一个小木凳上。老者面容干瘦蜡黄,布满深壑般的皱纹,一双眼睛浑浊不堪,看他的眼神空洞而麻木,仿佛在打量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一块待处理的肉。老者正慢条斯理地用一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布擦拭着双手,那布上,沾染着刺目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你……你是谁?这……这是哪儿?我……我下面……怎么了?!”王福林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颤抖。他猛地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穿着一套粗糙的灰布古代中衣,裤裆处被厚厚的、渗出些许暗红血渍的白布紧紧包裹着。那致命的、持续的剧痛,正是从那个地方传来,每一次心跳都加剧着那里的抽痛。
老者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种见惯生死的漠然:“哪儿?净身房。你说你怎么了?小子,算你命大,熬过来了,没发烧,也没大出血,阎王爷那儿算是打了个转,又把你撵回来了。”
净身房?太监?!
这两个词像两道惊雷,接连劈在王福林的脑海里!昨晚的醉话,同事们的哄笑,周先生的拳脚,周太太的哭喊,散落在地上的钞票……所有记忆的碎片疯狂涌现、旋转,最终定格在自己那句带着冲天怨气和酒气的吐槽——“还不如古代皇宫里的太监!”
一语成谶!字面意义上的一语成谶!
巨大的恐慌和一种超现实的荒谬感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四肢百骸。他猛地想挣扎坐起,这个动作却狠狠牵动了胯下的伤口,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惨叫一声,又重重地跌了回去,冷汗瞬间湿透了粗糙的衣衫。
“不……不可能!放我回去!我不是太监!我是Darling!我是王福林!!”他语无伦次地嘶喊着,徒劳地扭动身体,眼泪混合着冷汗滚落,是痛的,更是源于灵魂深处的绝望和恐惧。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老者,也就是这净身房的“刀儿匠”,对他的激烈反应视若无睹,仿佛在看一场乏味的、重复了千百次的拙劣表演。他依旧慢吞吞地擦着手,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嚷嚷什么?进了这地方,断了这烦恼根,还想全须全尾地出去?老实躺着!伤口要是崩了,烂了,流脓生疮,遭罪的可是你自己,没人替你受着。”他顿了顿,混浊的眼睛扫过王福林因恐惧而扭曲的脸,补充道, “以后,你就是宫里的人了,叫福林,记住了。以前的你是谁,是Darling还是什么福林,都不重要了。忘了好,忘了才能活。”
以后……福林……宫里的人……忘了……
这几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烫在王福林的心上,将他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也烧成了灰烬。他瘫在冰冷的硬板床上,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徒劳地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望着低矮、黢黑、结着厚重蛛网的房梁,巨大的悲伤和无力感如同无边无际的黑暗,将他彻底吞噬。他知道,那个在KK夜总会纵横驰骋、靠着笑脸和话术就能日进斗金的头牌Darling,已经死了。从今往后,他只是大衍王朝一个刚刚净身、前途未卜、甚至连身体都不再完整、名为“福林”的最低等小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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