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荒的天,变了。
自凌尘五行归元,混沌道体小成,悄无声息间归来,已过去三日。这三日,东荒并未迎来预想中的狂欢,反而陷入一种极致的、令人窒息的平静。天空不再是往日的蔚蓝或战时的晦暗,而是一种诡异的、仿佛被无形大手搅动的混沌色泽,云流湍急,却无风无雷,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压抑到极点的威压,如同暴风雨前最后的海平面,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天枢城残破的城墙上,凌尘负手而立,青袍在静止的空气中纹丝不动。他并未刻意散发气息,甚至收敛了所有光华,但每一个看到他背影的人,无论是伤痕累累的老兵,还是劫后余生的孩童,心中都会莫名地安定下来。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对“秩序”与“存在”的无声宣告。他站在那里,便仿佛定住了这方天地,成为了东荒最后、也是最坚固的基石。
他的目光,越过了焦黑的大地,越过了奔流的大河,投向了南方遥远的天际线。那里,原本晴朗的天空,正被一股肉眼可见的、粘稠如墨的黑暗缓缓侵蚀。黑暗之中,隐约可见万魔嘶嚎、血海翻腾的恐怖异象,更有一股凌驾于众生之上、充满了毁灭与吞噬欲望的恐怖意志,如同苏醒的太古凶兽,正缓缓睁开冰冷的瞳孔,锁定了东荒。
幽冥教主,即将出关!炼虚期的滔天魔威,即便相隔万里,已让东荒众生心胆俱寒。
“师兄。”柳清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轻柔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凝重。她肩头的伤在凌尘的混沌之气滋养下已无大碍,但连日的奔波与激战耗损的心神,并非短时间内能够恢复。她手中托着一枚光芒流转的玉简,“璇玑师叔与北海、星辰宫、瑶池的最新传讯。幽冥总坛血光冲霄,‘万魔血池’波动已达极致,空间坐标极不稳定,似有…跨界召唤之意。北海沿线,已发现小股幽冥精锐渗透,其行为诡谲,不似强攻,更像在…布置某种大型阵法节点。”
凌尘接过玉简,神识扫过,面色无波。“虚张声势,亦或声东击西。”他声音平静,“血池未稳,他不敢真身远离。这些魑魅魍魉,不过是试探,兼收集血魂,稳固其境界。”
“那我们…”
“以静制动,固本培元。”凌尘转身,看向柳清韵,眸中混沌之光流转,仿佛能洞悉万物,“传令下去,各军轮换休整,依托修复的阵法节点,构筑‘小五行循环防御网络’。伤者优先使用北海送来的‘玄元重水’与瑶池的‘玉清仙霖’。石猛、墨辰,你二人亲自带队,肃清境内所有幽冥暗桩,尤其是…可能与地脉节点相关的区域,一经发现,格杀勿论,勿留后患。”
“是!”石猛与墨辰的身影自阴影中浮现,躬身领命,眼中燃烧着战意。如今的凌尘,带给他们的不仅是力量上的碾压,更是一种绝对的信心。
“碧灵,汐月。”凌尘目光转向药王谷方向。
“在!”碧灵与汐月的声音透过传讯传来。
“清雪冰棺周遭,我以五行本源布下‘混沌归元阵’,可暂时隔绝幽冥死咒侵蚀,并缓慢滋养其生机。你二人守好那里,同时,全力炼制‘五行化生丹’与‘净魂清心散’,以备大战之需。”
“谨遵魁首之命!”
命令简洁清晰,瞬间传遍东荒残存的指挥体系。整个东荒如同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在凌尘的意志下,高效而沉默地运转起来。没有喧嚣,没有慌乱,只有一种铁血般的冷静与决绝。
安排完诸事,凌尘一步踏出,已至城中心原护城大阵核心处。此处已被修缮,地面铭刻着更加复杂玄奥的阵纹,以五行精石为基,隐隐与整个东荒的地脉相连。璇玑真人正带领数十名阵法师在此忙碌,见到凌尘,纷纷行礼。
“师叔,辛苦。”凌尘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阵法核心,指尖凌空点划。一道道混沌气流融入阵眼,引动地脉中的五行之力,使得原本略显晦暗的阵纹骤然亮起,光华流转间,竟隐隐构成一幅微缩的东荒山河社稷图,其上气机流转,生机暗藏。
“混沌为引,五行定基,山河为阵…此阵,可挡炼虚一击否?”璇玑真人抚须惊叹,眼中充满希冀。
“一击可挡,久守难为。”凌尘语气平淡,“真正的胜负,不在此阵。”他抬头,再次望向南方那愈发浓郁的黑暗,“在于能否斩断其根源。”
是夜,月黑风高。
凌尘独自一人,立于混沌崖最高处,此处曾是璇玑真人观星之地,如今已成禁地。他盘膝坐下,并未修炼,而是将心神彻底沉入体内那方初开的混沌世界。
丹田之中,五枚碑符不再是简单的环绕,而是构成了一个完美循环、生生不息的混沌旋涡。土之厚重为核心,承载一切;水之绵长为脉络,滋养万物;木之生机为枝叶,演化灵性;金之锋锐为骨架,定鼎秩序;火之炎上为光热,驱动变革。五行之力在混沌本源的统御下,不再是独立的法则,而是构成了一个有机的整体,演化着生灭、轮回、创造与归墟的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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