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准备作品集,林初夏需要更安静、更不受打扰的环境。西园虽然大,但周婶的存在总像一道无形的目光。她想起三楼有一间朝北的、一直闲置的小房间,似乎以前被用作储藏室,窗户对着后山,光线稳定,足够安静。
她向张妈打听,张妈有些为难:“那间屋子堆了些旧东西,好久没人动了,灰尘大。而且先生没说过能用……”
“我只是暂时借用一下,放画架和参考书,不会动里面的东西。”林初夏保证道,“如果先生问起,我会解释。”
张妈犹豫再三,还是把钥匙给了她,叮嘱她千万别弄乱。
推开那间屋子的门,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房间里果然堆着一些蒙尘的家具、旧画框、几箱书籍。但窗户很大,北面光线均匀柔和,确实是理想的画室。
林初夏花了大半天时间,小心翼翼地清理出一块空间,搬来了画架和必需物品。整理过程中,在一个积满灰尘的旧书架顶层,她发现了一本厚重的皮质相册,边缘已经磨损。
鬼使神差地,她取了下来,拂去灰尘。
相册里大多是十几年前甚至更早的照片。第一页就是一张褪色的全家福:年轻的顾老爷子端坐中间,旁边是同样年轻但眉眼冷峻的顾宏远,以及一位穿着旗袍、气质温婉柔美的年轻女子,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表情严肃的小男孩——正是幼年的顾凛舟。女子笑容温暖,眼神清澈,与顾宏远的冷漠形成鲜明对比。这应该就是顾凛舟早逝的母亲。
林初夏一页页翻看。照片记录着顾凛舟的成长:从蹒跚学步的婴孩,到背着小书包、一脸倔强的小学生,再到眉眼初显凌厉的少年。他的母亲出现在很多照片里,牵着他的手,陪他看书,笑容总是温柔。但越往后,母亲的身影越少,顾凛舟的表情也越发沉默冷硬。
翻到后面,出现了一些少年时期的合影。有他和陆景深勾肩搭背、对着镜头比划搞怪动作的照片(难以想象顾凛舟也有那样的时候);还有几张……是他和沈清欢。
照片上的沈清欢,穿着校服或简单的连衣裙,清纯甜美,笑容灿烂。她和顾凛舟并肩站着,或坐在草坪上,两人之间隔着一点距离,但眼神和姿态透出一种自然的熟稔。有一张,似乎是学校活动,顾凛舟在台上弹钢琴(她都不知道他会弹琴),沈清欢在台下专注地望着,眼神里有着毫不掩饰的仰慕。
照片里的顾凛舟,虽然依旧不常笑,但眉宇间的冰封感淡了很多,甚至有一两张,嘴角有极浅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林初夏心中掠过这个词。难怪沈清欢能那么自然地称呼“凛舟”,难怪顾家人似乎都默认她的特殊存在。
她继续往后翻,相册在顾凛舟大概十七八岁的时候戛然而止。最后几页是空的。
合上相册,林初夏心情复杂。她窥见了一个更真实、也更遥远的顾凛舟,一个有过温暖母亲、有过少年友情、可能也有过懵懂情愫的顾凛舟。而这些,都被时光和变故掩埋,变成了如今这个深不可测、满身秘密的男人。
将相册小心放回原处,林初夏开始专心作画。新环境让她灵感涌现,很快沉浸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隐约传来门铃声和说话声。她没太在意,直到听见脚步声上了三楼,朝着这个房间的方向而来。
门被推开,沈清欢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惯有的温婉笑容,只是当她的目光扫过房间,看到林初夏,以及她身后画架上未完成的、明显带有个人风格的作品时,那笑容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
“林助理?”沈清欢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里?周婶说你可能在楼上……”
“沈小姐。”林初夏放下画笔,站起身,“我暂时借用这里当画室。请问有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要紧事。”沈清欢走进来,姿态优雅,“上次来拜访凛舟,好像有份不太重要的文件落下了,周婶说可能收在闲置的房间里,我过来找找。”她目光状似随意地扫过房间,最后落在那个旧书架上,“看来这里东西还挺多。”
她的目光,似乎精准地锁定了那本相册的位置。
林初夏心头微动。
沈清欢走向书架,踮起脚,似乎想去拿上层的东西。林初夏注意到,她今天穿的鞋子鞋跟不低。
“沈小姐,需要帮忙吗?”林初夏问。
“不用,我自己……”沈清欢话未说完,脚下似乎绊到了堆在一旁的画框边缘,身体一晃,惊呼一声,整个人向旁边歪倒!
“小心!”林初夏下意识伸手去扶。
两人撞在一起,勉强站稳。沈清欢的手包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口红、粉饼、钥匙……还有一张对折的、边缘有些磨损的照片。
照片飘落在林初夏脚边。她低头看去,目光一凝。
那是一张有些年头的照片,背景是某个欧式建筑前。照片上是年轻的沈清欢,而她亲密挽着的那个男人的侧影——虽然模糊,但林初夏几乎可以肯定,那不是顾凛舟。而且,那个男人的身形轮廓,让她莫名想起后山步道上那个背对她的黑衣人,以及……林薇然口中的“李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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