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险些因一个拥抱而引发“冰河时代”后,梁俊杰在面对雪寂时,更加谨小慎微,恨不得离她三丈远。好在雪寂似乎也并未进一步追究,依旧每日履行着她那雷打不动的清洁职责和送饭任务,只是周身的气息似乎比以往更冷了几分,眼神扫过他时,那寒意几乎能冻住他瘦弱的骨头。
不过,那只野母鸡倒是真的在听竹轩后院的角落安家了。梁俊杰用竹篱笆给它围了个小小的活动区域,每日悉心照料,喂它菜叶、米糠(从他那份口粮里省下来的)和清水。母鸡也逐渐适应了新环境,不再那么怕人,甚至开始规律地下蛋。当梁俊杰收获第一枚属于他自己的、温热的鸡蛋时,激动得差点又落下泪来。
有了鸡蛋,他那颗追求美食的心又开始活络起来。煎蛋!炒蛋!蛋花汤!无数诱人的画面在他脑中盘旋。然而,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了面前——他没有油。
无论是煎还是炒,都需要油。可他上哪儿去弄油?玉女宗的斋饭里连油花都见不到一滴,仿佛“油”这种东西,与“浊气”、“欲望”一样,是修行路上需要摒弃的糟粕。
他盯着自己储存起来的几枚鸡蛋,又看了看那片长势良好的菜心,肚子里馋虫搅动,心里跟猫抓似的难受。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了那位虽然冰冷、但似乎……在某些方面底线意外灵活的大师姐。
“这个师姐……”梁俊杰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好像……并不反感我向她要点东西?”
回想起来,他要菜种,给了;要小锅和盐,也给了;甚至养鸡这种离谱的事,她也只是沉默片刻后说了句“下不为例”。虽然过程往往伴随着冷眼和低气压,但结果……基本都达成了。
这个发现让梁俊杰心头蠢蠢欲动。或许……可以再试试?
“猪油肯定不行,怕不是直接被打死……”他立刻否定了最诱人也最危险的选择,“花生油……花生油总可以吧?听起来就素净很多!”
他给自己打着气,酝酿了好几天情绪,终于在一次雪寂送来晚餐后,鼓起勇气,用一种尽可能显得无辜且需求迫切的语气开口了:
“师、师姐……”他声音不大,带着试探。
雪寂收拾托盘的动作顿了顿,清冷的眸子扫过来,没什么温度,但也没有立刻离开,似乎在等待他的下文。
梁俊杰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说道:“那个……我……我想要弄点……花生油。一点点就好!”他赶紧强调,“就是……用来做菜……”
他说完,紧张地看着雪寂,心脏怦怦直跳。
雪寂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穿透他的皮囊,看到他脑子里那些关于煎蛋炒菜的“俗念”。竹林间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只剩下微风拂过竹叶的沙沙声。
此刻,雪寂内心的冰湖之下,罕见地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名为“荒谬”和“自我怀疑”的涟漪。
‘油?’
‘此子……当真是将此处当作凡间灶房了么?’
‘种菜、养鸡、要锅要盐……如今竟索要起油来……’
‘我……是不是太惯着他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连她自己都微微怔了一下。惯着?她何曾“惯着”过任何人?只是遵循宗规,不得见死不救,维持基本秩序,以及……处理掉这个由上面带回来的、令人头疼的“麻烦”而已。可为何,这“麻烦”提出的要求,一个比一个更偏离修仙正轨,而她……似乎也在一次次打破宗门惯例的边界?
她看着梁俊杰那瘦削脸上写满的期待和忐忑,那双眼睛里闪烁着对某种凡俗之物的纯粹渴望,与宗门弟子追求大道、清心寡欲的眼神截然不同。
沉默良久,就在梁俊杰以为这次必定会遭到冷酷拒绝,甚至可能是一顿训斥时,雪寂那清冷如玉碎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断然:
“宗内,没有油这种东西。”
说完,她不再给梁俊杰任何说话的机会,端起托盘,转身便走,月白的身影迅速融入竹林暮色之中,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梁俊杰张着嘴,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满腔的希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
果然……还是不行吗?
油,这种在凡间再普通不过的调味品,在这玉女宗,竟成了比灵丹妙药还难以企及的奢望。
他颓然地坐回椅子上,看着托盘里那两个冷硬的馒头和一碗清水汤,又想想自己那几枚宝贝鸡蛋和翠绿的菜心,一股“守着宝山却要饿死”的憋屈感油然而生。
没有油,他的美食大计,终究是镜花水月。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口,仿佛在咀嚼这没有油水的、令人绝望的仙门生活。
只是,在他没注意到的角落,那只母鸡正悠闲地啄食着菜叶,而在更遥远的、雪寂离去的方向,一丝极淡的、连本人都未曾清晰察觉的困惑,依旧萦绕在清冷的心头,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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