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用尽量平稳恭敬的语气回答:“赵主任您好,我是唐建科。”
电话那头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唐建科同志,你现在方便吗?如果方便的话,请你现在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不是询问,而是直接的指令。现在?晚上七点多?去县委办主任的办公室?唐建科心中的疑虑和紧张更甚,但他没有任何犹豫的余地,立刻答道:“好的,赵主任,我马上过去。”
“嗯,我等你。”赵建国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忙音,唐建科缓缓放下电话,感觉自己的心跳依然很快。深夜被主要领导召见,这绝非常规。好事?坏事?他无从判断。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这必然是一个重要的时刻,可能关系到自己未来的走向。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将桌面上散乱的文件整理好,锁进抽屉,然后穿上那件半旧的棉外套,围上围巾,关灯锁门,快步走出了教育局大楼。
室外寒气逼人,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唐建科缩了缩脖子,将围巾拉高一些,顶着风,朝着位于县城中心、灯火通明的县委大院走去。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偶尔驶过的汽车带着刺眼的光束划过夜幕。他的心里如同这冬夜一般,充满了不确定的寒冷,但同时又有一股微弱而炽热的东西在悄然涌动——那是源于内心深处不肯熄灭的、对改变现状的渴望。
来到庄严肃穆的县委大院门口,向站岗的武警战士说明情况、登记后,唐建科被允许进入。他沿着清扫干净的道路,走向那栋他平日里只能远远望见的县委主楼。楼道里安静而温暖,与外面的严寒形成鲜明对比,光滑的地砖反射着顶灯的光线,更增添了几分威严感。
他按照指示,来到三楼东侧县委办公室主任办公室的门口。门关着,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然后抬手,用适当的力度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赵建国主任熟悉的声音。
唐建科推门而入。这是一间宽敞而陈设简朴的办公室,巨大的书柜靠墙而立,里面摆满了各类书籍和文件盒。赵建国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桌上台灯亮着,照着一摞文件。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走进来的唐建科。
这是唐建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县里的核心领导。他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他快步走到办公桌前约一米五左右的距离站定,微微躬身,恭敬地问候:“赵主任,您好。”
赵建国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身材挺拔,面容还带着些许未脱的稚气,但眼神清澈,透着一股沉稳,并没有因为突然被召见而显得过分慌张。穿着朴素,甚至有些单薄,但站姿端正,态度不卑不亢。第一印象,尚可。
“唐建科同志,坐吧。”赵建国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语气比电话里缓和了一些。
“谢谢主任。”唐建科依言坐下,身体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保持着恭敬而专注的姿态。
赵建国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拿起桌上那份熟悉的调研报告,翻动了一下,然后目光重新落在唐建科身上,开门见山地问道:“这份关于农村教育现状的调研报告,是你独立完成的?”
“是的,主任。”唐建科肯定地回答,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着。果然是因为这份报告!
“嗯。”赵建国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里面的数据和案例,都是你亲自下去了解到的?”
“是的。上个月,股里安排我下去了解情况,我去了青山乡、柳树湾镇等几个比较偏远的地方,走访了七所村小和教学点。报告里提到的情况,都是我亲眼所见,并且和校长、老师、部分村民核实过的。”唐建科的回答清晰而具体,没有多余的废话。
“为什么想到要这么详细地去调研?而且,报告中反映的问题,都比较尖锐。”赵建国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这个问题直指核心,带有考察的意味。
唐建科感到一丝紧张,但他知道,此刻必须坦诚。他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语气诚恳地说:“报告主任,我当时接到任务,就是想尽量把真实情况了解清楚。我看到一些村小的孩子们在四面透风的教室里上课,手都冻裂了;看到老师们在非常艰苦的条件下坚持教学……我觉得,把这些实际情况反映上来,也许能让领导们更清楚地了解基层的困难,从而想办法帮助解决。至于问题尖锐……我认为,只有正视问题,才能真正解决问题。如果报喜不报忧,问题只会越积越多。”
他没有提自己被李德全打压、报告被雪藏的事情,只是客观地陈述了自己调研的初衷和想法。这番回答,既说明了动机,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尺度拿捏得恰到好处。
赵建国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沉吟了片刻,忽然换了一个话题:“你在大学是学什么专业的?”
“报告主任,我是学汉语言文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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