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禅房的瞬间,光线陡然一暗,空气也仿佛变得粘稠起来。
唐守拙只觉得周身一沉,仿佛踏入了一个与外界物理规则略有不同的领域。
他脊柱深处的“锚点”猛地一跳,一股更强烈的信息流碎片如同冰锥般刺入他的意识,眼前瞬间闪过一些扭曲的、由几何符号和星辰轨迹构成的幻象,耳边也响起了那种混合着金属摩擦和虚空回响的、意义不明的低语。
他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全靠苏瑶和唐寡妇死死架住才没有倒下。
“收敛!”
一个苍老却异常平和的声音在禅房深处响起,如同古钟轻鸣,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瞬间荡涤了唐守拙脑中大部分的杂音和幻象。
唐守拙喘息着抬头望去。
只见禅房内部比他想象的要宽敞许多,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四壁是斑驳的土墙,地面铺着陈旧的青砖。
房间中央,背对着他们的,是一个盘膝坐在蒲团上的佝偻背影,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僧袍,头发稀疏雪白,正是华青山华老。
他身前的地面上,摆放着那面曾见过的、布满绿锈的青铜镜,镜面此刻并非朝向屋顶,而是平放着,镜面上似乎用朱砂画着某种极其复杂的符阵,正散发着微弱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红光。
而在华老侧前方,稍远一些的地方,李喆隆顾问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姿势依旧挺拔,暗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两盏永不熄灭的探灯,正静静地注视着刚刚进门的三人,目光深邃难测。
华老没有回头,依旧保持着面对青铜镜的姿势,只是缓缓抬了抬枯瘦的手,示意他们走近。
唐寡妇松开手,示意苏瑶继续扶着唐守拙,自己则上前一步,对着华老和李喆隆的方向,恭敬地行了一个古礼:
“华老,李顾问。”
李喆隆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唐守拙身上,声音平淡无波:
“感觉如何?”
唐守拙努力站直身体,抵抗着体内依旧翻腾的不适感,艰涩地开口:
“报告李顾问……锚点……活性增强,与……与此地气息共鸣强烈。有信息碎片冲击……但,尚可压制。”
华老这时缓缓转过头来。
他的面容比上次见时更加苍老,皱纹深如刀刻,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清澈明亮,仿佛能洞悉世间一切虚妄。
他的目光在唐守拙身上停留片刻,又扫过苏瑶和唐寡妇,最后轻轻叹了口气:
“煞气侵骨,灵脉将枯。好在……根基未绝,尚有一线生机。”
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指,指向地面那面青铜镜:
“孩子,过来,坐在这‘镇灵镜’前。今日,老朽借这千年古镜之力,替你……看一看,你那‘归墟之锚’的另一端,究竟连着何方神圣。
也看看,你这唐家血脉,能否承载得起这……通天彻地的因果。”
华老的话音在幽静的禅房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古老威严。
唐守拙只觉得脊柱深处那冰冷的“锚点”又是一阵悸动,仿佛被“镇灵镜”三个字直接触动了核心。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翻涌的咸腥感,在苏瑶担忧的目光和唐寡妇无声的鼓励下,一步步走向房间中央。
每靠近那面平放的青铜镜一步,周遭的空气就仿佛更粘稠一分。
地面上,以青铜镜为中心,隐约可见用白色粉末勾勒出的复杂阵图,线条蜿蜒,似星轨,又似虫文,透着一股洪荒苍凉的气息。
唐守拙能感觉到,自己每踏出一步,脚下似乎都激起阵法微不可察的涟漪,与他体内的“锚点”产生着细微的共振。
他依照华老的示意,在青铜镜前那个略显破旧的蒲团上盘膝坐下,正对着镜面上那用朱砂绘制的、散发着微弱红光的符阵。
当他坐定的那一刻,镜面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倒映出的不再是昏暗的屋顶,而是一片深邃的、仿佛有星云流转的幽暗。
“闭目,凝神。”
华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平和却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
“勿抗拒,亦勿主动迎合。将你的意识,如同溪流汇入大海般,自然沉入那‘锚点’之中。老朽借这镜光,为你护持一程。”
唐守拙依言闭上双眼,努力摒弃杂念。然而,意识刚一沉入体内,试图接触那脊柱深处的冰冷存在时,巨大的排斥感与信息洪流便如同海啸般袭来!
不再是碎片,而是近乎完整的、冰冷刺骨的画面和声音——
无尽的黑暗虚空,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漂浮着无数破碎的星辰残骸、扭曲的时空裂隙,以及……难以名状的巨大阴影,它们如同宇宙的尸骸,散发着永恒的死寂与悲伤。*
一个冰冷到极致、毫无情感波动的意念,如同扫描仪般掠过他的意识:
“载体……适配度……67.3%……同化进程……非线性加速……”*
与此同时,另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一丝熟悉暖意的波动,如同风中残烛,在无尽的冰冷中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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