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的穹顶积着厚厚的尘埃,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石板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诡异光斑。汉斯跪在冰冷的祭坛前,额头抵着粗糙的石面,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上帝啊,求你给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指条明路,哪怕是能填饱肚子的营生,我也心甘情愿供奉你一辈子。”
他的儿子汤姆就站在身后,十五六岁的年纪,眼神里带着一股子不安分的狡黠,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墙壁上的裂缝。教堂里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窗棂的呜咽声,像是谁在暗处低低啜泣。
突然,祭坛后方传来一阵沉闷的笑声,那声音不似人声,更像是生锈的铁器在摩擦,带着刺骨的寒意。紧接着,一个洪亮却扭曲的嗓音响起,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去学偷窃!去学偷窃!”
汉斯猛地抬头,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祭坛后只有摇曳的烛影,根本没有人影。“是……是上帝的旨意?”他喃喃自语,脸色苍白如纸。汤姆却眼睛一亮,凑上前低声说:“父亲,这声音听起来可不像是上帝,倒像是……”
“住嘴!”汉斯厉声打断他,额头上渗出冷汗,“不可亵渎神明!既然是天意,便只能如此。”他心里清楚,这声音绝非神圣,但连日来的贫困与绝望早已磨平了他的勇气,哪怕是魔鬼的指引,他也愿意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汤姆却笑得诡异:“父亲,不管是谁的旨意,我都喜欢。偷窃可比种地有趣多了。”
父子俩收拾了简单的行囊,踏上了寻找偷窃师傅的路。他们走了七天七夜,沿途的村庄一片荒芜,田地里长满了杂草,偶尔能看到几具干瘪的尸体躺在路边,眼睛圆睁,像是在控诉着什么。汤姆毫不在意,甚至还捡起尸体上挂着的铜纽扣揣进怀里,汉斯想阻止,却被他冰冷的眼神逼退。
第八天清晨,他们走进了一片黑森林。森林里的树木长得歪歪扭扭,枝桠像魔鬼的利爪伸向天空,阳光根本无法穿透浓密的枝叶,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叶味和淡淡的血腥味。“父亲,你闻,这里有活人的气息。”汤姆抽了抽鼻子,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
顺着气息往前走,他们看到一间破败的茅屋,茅屋的墙壁上爬满了暗红色的藤蔓,像是凝固的鲜血。屋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嘶哑而痛苦。汉斯推开门,只见一个老太婆坐在火堆旁,她的皮肤皱得像干枯的树皮,眼睛却亮得惊人,死死地盯着他们,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你们是来拜师学偷窃的?”老太婆的声音沙哑,像是有沙子在喉咙里滚动。
汉斯愣了一下,连忙点头:“老人家,您怎么知道?”
老太婆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漆黑的牙齿,嘴角一直咧到耳根:“黑森林里没有秘密。我儿子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小偷,不过,他收徒弟有个规矩。”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诡异,“一年后,你来认儿子。认得出,分文不取;认不出,你不仅要付两百塔勒,还要把灵魂留下一半给我儿子。”
汉斯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想拒绝,却看到汤姆已经上前一步,伸出手:“我答应。”老太婆满意地点点头,吹了一声口哨,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从里屋走了出来。他的脸藏在斗篷的阴影里,只能看到一双猩红的眼睛,像是两团燃烧的鬼火。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徒弟。”男人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记住,在这里,仁慈是最没用的东西,想要活下去,就得比魔鬼更狠。”
汤姆看着他猩红的眼睛,不仅没有害怕,反而露出了一抹病态的笑容:“师傅,我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汉斯站在原地,看着儿子和那个诡异的男人对视,突然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隐隐觉得,自己不是把儿子送进了一门营生,而是亲手将他推入了地狱。
茅屋的里屋阴暗潮湿,墙角堆着一堆白骨,不知道是人骨还是兽骨。师傅取下斗篷,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他的脸颊凹陷,嘴唇干裂,像是很久没有喝过水。“从今天起,你要忘记自己的名字,忘记你的父亲,忘记所有温情。”师傅的声音冰冷刺骨,“在我这里,只有‘窃’与‘死’两个选择。”
汤姆点点头,目光扫过墙角的白骨,眼神里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丝跃跃欲试。“师傅,我该从什么学起?”
“第一课,学会在黑暗中视物。”师傅吹灭了屋里唯一的蜡烛,瞬间,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浓稠得化不开。汤姆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耳边传来师傅的声音:“在黑暗中,你的其他感官会变得敏锐。听,墙角有老鼠在跑;闻,空气中有尘埃和腐烂的味道;摸,找到我放在桌上的那把刀。”
汤姆屏住呼吸,慢慢伸出手,在桌上摸索。黑暗中,他的指尖触到了冰冷的金属,那是一把匕首,刀刃锋利,带着一丝寒意。“我找到了。”他举起匕首,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
“很好。”师傅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第二课,学会无声无息地移动。”他点亮了一盏油灯,灯光昏暗,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看到墙角的那只老鼠了吗?靠近它,不要让它发现你,然后用匕首刺穿它的心脏。”
汤姆猫着腰,脚步放得极轻,慢慢向墙角移动。那只老鼠正在啃食一块腐烂的肉,浑然不觉危险的降临。汤姆屏住呼吸,猛地扑了上去,匕首精准地刺穿了老鼠的心脏。老鼠发出一声微弱的惨叫,便不再动弹,鲜血顺着匕首滴落在地上,染红了一小块泥土。
师傅走过来,拿起老鼠的尸体,凑近汤姆的脸:“闻闻这个味道,这是鲜血的味道,是生命的味道。以后,你要习惯这个味道,因为它会伴随你的一生。”
汤姆闻着刺鼻的血腥味,不仅没有恶心,反而觉得一阵莫名的兴奋。他舔了舔嘴唇,眼神变得更加幽暗。
接下来的日子里,师傅开始教汤姆真正的偷窃技巧。他教汤姆如何用细铁丝打开各种锁,如何顺着墙壁攀爬如履平地,如何模仿各种动物的叫声迷惑他人。但这些技巧的背后,都隐藏着血腥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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