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栋的手机屏幕上,凝固着张德胜最后的影像。
矿洞的冷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尘土覆盖了警徽的徽芒,那双曾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紧闭着,仿佛只是沉沉睡去。
他蜷缩的姿势如同护雏的鹰,双臂以一种超越死亡的力道紧紧箍在胸前,一件被血和污泥浸透的油布包裹,被他牢牢护在心脏的位置。
魏宏斌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张照片上。时间仿佛在谈话室里凝滞了,只有他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的轻微“咯咯”声,敲打着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脸上精心构筑的倨傲和镇定,如同被重锤击中的劣质石膏面具,寸寸龟裂、剥落,露出底下灰败的死气。那是一种信仰彻底崩塌、退路全然断绝后的空洞。
他缓缓抬起右手,拇指微微颤抖着,伸向吴国栋推过来的指纹采集器。
动作迟滞,仿佛每一毫米的移动都耗尽了残存的气力。冰凉的采集器表面贴上他汗湿的指腹,幽蓝的光线扫过,发出轻微的“滴”声。
“动态密码。”吴国栋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波澜,锐利的目光却像手术刀,精准地剖析着魏宏斌灵魂深处最后的挣扎。
魏宏斌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嘴唇翕动,报出一串冗长而复杂的数字字母组合。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西郊别墅,省厅技术科的精锐早已严阵以待。魏宏斌的指纹和动态密码通过加密信道同步传送过来。
为首的陈科长神情凝重,输入最后一个字符,深吸一口气,按下了确认键。
嗡——
嵌入墙体的保险柜发出低沉的机械运转声,几道严密的电子锁舌悄然缩回。
厚重的合金门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黑洞洞的内腔。没有火光,没有烟雾,预想中的自毁装置并未触发。所有人悬着的心稍稍回落。
强光手电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保险柜内部。没有堆积如山的现金,没有耀眼的珠宝。
只有几样东西:一摞码放整齐、封面印着“绝密”字样的硬壳笔记本;一个巴掌大小、造型极其精巧的银灰色金属U盘;还有一部老式的、按键磨损严重的非智能手机。
“原封不动!拍照!取证!”陈科长压抑着激动,戴上手套,动作如同对待易碎的稀世珍宝。
笔记本被小心取出,翻开扉页,赫然是魏宏斌亲笔记录的日期和摘要,触目惊心。
U盘接口崭新,显然极少使用。那部老式手机,则透着一股刻意为之的低调与诡异。
技术员立刻对U盘进行只读镜像和物理写保护,接入经过物理隔离、安装了最高级别防护系统的取证电脑。进度条在屏幕上缓缓推进,如同揭开地狱封印的倒计时。
与此同时,陈科长的目光再次扫过那面被打开的夹墙。
保险柜嵌入的位置严丝合缝,但多年刑侦经验赋予的直觉,让他觉得这面墙的厚度似乎……有些不对劲。他屈起指节,沿着保险柜周围的墙体边缘,由轻到重,耐心地叩击。
笃…笃…笃… 沉闷的回响。
笃…笃… 当叩击到保险柜右下角后方一处时,声音陡然变得空阔!
“后面还有空间!”陈科长眼神一凛。
技术员立刻搬来精密的墙体探测仪。声波反馈的图谱清晰地显示,保险柜后方存在一个约半米见方的密闭空间!探测仪的热成像模式甚至捕捉到里面微弱但恒定的电子元件热源!
“小心机关!”陈科长低喝。技术员戴上防爆手套,使用特制的超薄柔性内窥镜探入墙体缝隙。
微型摄像头传回的画面在监视器上放大:一个更小型的、同样需要生物识别的钛合金匣子,静静安置在暗格中央,匣子表面没有任何接口,只有一个微不可察的呼吸灯,正散发着幽冷的蓝光。
匣子旁边,散落着几张泛黄的旧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子抱着婴儿,笑容温婉,眉眼间竟与魏宏斌有几分相似,但背景却是国外某地的街景。
照片一角,用娟秀的英文写着一个名字:Serena。
“双重密室!生物识别锁!”陈科长的心再次提起。这个隐藏更深、防护更严的暗格,以及那张神秘的照片,指向的恐怕是魏宏斌真正的命门,一个连他落网都不愿或不敢主动交代的终极秘密!
省纪委谈话室。吴国栋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接收着别墅现场实时传回的画面和初步的物证清单。当看到那个隐藏暗格和“Serena”照片时,他的眉头深深锁紧。
“魏宏斌,”吴国栋将笔记本电脑屏幕转向他,手指重重敲在暗格和照片的画面上,“解释一下。这后面是什么?这个叫Serena的女人和孩子,是谁?”
魏宏斌在看到暗格被发现,尤其是那张照片的瞬间,整个人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猛地从椅子上弹起!
灰败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彻底失控的、混杂着极度恐惧和某种扭曲痛苦的狰狞表情!
他双手死死抓住桌沿,指节因用力而惨白,身体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嗬嗬”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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