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郭伟的声音比昨日更加疲惫沙哑,带着一种调查后的沉重。
“默哥,”他开门见山,没有寒暄,“我查到了。”
陈默的心提了起来,屏住呼吸。
“我问了我父亲,动用了些关系,翻查了当时魔都周边一些零散的行动记录和通报。”郭伟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斟酌,“跟我们……跟我父亲,没有关系。”
这个开场白让陈默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但另一半却提得更高——不是郭家,那会是谁?
“是……当初在魔都南部,选择和我们分家的那批人。”郭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或许是鄙夷,或许是世事无常的感慨。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分家的那批人?!那些在魔都南部,因为路线选择(走海路还是陆路)产生分歧,最终决定向东尝试走冰封海路南下的原看守所成员?!
“他们也发现了高速被军方打通的消息,”郭伟继续叙述,“估计是觉得海路风险太大或者走不通,又掉头回来想走陆路,然后发现高速通了想上高速。结果……在高速入口或者沿途的检查站,因为他们携带枪支,被负责维持秩序和审查的军方或武警单位扣下了,进行了隔离审查。”
郭伟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让这残酷的真相显得不那么刺耳:“然后……在审查中,为了减轻自己的‘罪名’,或者换取更好的待遇、更快的通过,他们……把你们卖了。详细交代了你们占据了城北废弃看守所作为基地,并且……抢夺了城北武装部新兵训练营枪支弹药的事情。”
陈默握着电话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一股冰冷的怒意,混合着被背叛的刺痛,瞬间席卷全身!原来是他们!那些曾经一起求生、最后却分道扬镳的“同伴”!为了自己脱身,竟然毫不犹豫地将还在北方的他们推向了军方的枪口!
“魔都官方当时得到这个消息,”郭伟的声音不带什么感情,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判断你们已经形成了一个占据固定据点、拥有相当武装的‘匪帮’。这在末世初期,尤其是官方力图恢复秩序、组织大规模南撤的背景下,是必须打击的对象,属于‘不稳定因素’。”
“但是,”郭伟话锋一转,“魔都官方当时最重要的任务,是组织和保障庞大的幸存者队伍南撤,官方兵力极其紧张,物资也匮乏。像你们这样占地为王、拥有武装的团体,在当时混乱的华北、华东地区,其实数不胜数。官方根本无力一一清剿,只能抓典型,或者威胁到主要通道和撤退计划的。”
“而你们,很不巧。”郭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因为就在魔都附近,而魔都当时还有一些未完全南下的驻军和维稳力量。所以,你们被当成了那只‘出头鸟’,被选为杀鸡儆猴的对象。上面下达了命令,派出了一个步兵排,加强了一个装甲排(主要是那辆坦克和几辆装甲运兵车和少量支援火力),前去‘剿匪’。”
“这就是为什么攻击来得那么突然,那么猛烈,但后续追击又显得……有点虎头蛇尾。”郭伟总结道,“他们的核心任务就是打掉你们这个据点,瓦解这个‘匪帮’,展示官方的力量和决心,震慑其他蠢蠢欲动的势力。一旦达成主要目标(摧毁据点,击溃主力),深入山林持续追击一股溃散的残兵,对于当时兵力捉襟见肘的官方来说,性价比太低,也没有必要。所以,打散了你们之后,部队就撤回执行其他任务了。”
真相,如同冰冷的雪水,泼在了陈默的脸上。
不是精心策划的灭口,不是高层的阴谋,而是一次不幸的“撞枪口”,是被昔日同伴背叛后引发的连锁反应,是混乱末世中一次冰冷的、程式化的“军事行动”。他们成了官方在特定时期、特定地点需要拔掉的一颗“钉子”,而背叛者递上了最准确的情报和拔钉的理由。
王德海一家的惨死,兄弟们流的血,他们一路的逃亡……原来根子在这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和荒诞感充斥了陈默的胸膛。恨谁?恨那些背叛者?恨官方不查青红皂白?恨这该死的世道?
“所以……”陈默的声音干涩无比,他需要再次确认,“是我……误会你了?”
电话那头,郭伟沉默了几秒,然后,用一种异常清晰、甚至带着一丝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陈兄,如果那件事,真的是我,或者是我父亲授意做的……”他一字一顿,“那么,我郭伟今天就不会打这个电话。如果真是我们要灭口,以我们当时还能调动的资源和决心,你们……绝对不可能有一个人能逃掉。相信我。”
这句“相信我”,他说得很重,带着一种洗刷冤屈后的坦然,也带着一丝残留的、被误解的伤痛。
陈默闭上了眼睛。郭伟的最后一句话,彻底击碎了他心中最后的怀疑。是的,如果是郭家那种级别的力量真心要灭口,他们当初绝对逃不掉。那场袭击,从规模和后续看,确实更像是一次任务式的“剿匪”,而非不死不休的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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