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枪的电波信号穿越风雪,带来了期待已久的坐标和路线信息。地图上的一个点被精确标记出来——那是距离被困棉花列车约八百米的一处相对开阔的洼地,地势略低于铁路路基,但被厚厚的冰雪填平,经探勘,冻土坚硬足以承受重型车辆,且四周有稀疏的林木可以稍作遮蔽。一条由铲雪车反复碾压、标识出的“临时雪路”,从洼地曲折地连接到他们来时开辟的田野路径。
时机成熟了。
陈默没有犹豫,命令迅速下达。电站这个临时的“家”瞬间进入了另一种节奏。赵排长如同最精密的指挥官,快速点出二十名最精锐、装备最齐全的队员,检查武器、分配弹药、明确职责。王福贵则催促着那五十名早已集合待命的原住民青壮,最后一次检查他们的御寒衣物和简陋的搬运工具。
车场里,二十多辆经过不同程度改装、用油漆喷涂着斑驳雪地迷彩的车辆引擎相继咆哮起来。它们中有加装了防滑链和简易破雪铲的民用重型卡车,有车窗覆盖着钢板格栅、轮胎巨大的军用运输车,甚至还有两辆用钢板焊接了简易顶棚、看起来粗犷结实的自造“装甲车”。每一辆车都尽可能做了防寒处理,缝隙用胶条和棉布堵塞,车内配备了小煤炉或电热器(连接改装过的多块车载电瓶)。这是一支为冰雪末世量身打造的、简陋却实用的运输力量。
陈默将亲自带队,赵排长作为副手和安保总负责。而老焉,则被明确留了下来,负责看守电站这个至关重要的基地。
“啥?让我看家?” 老焉一听就急了,那张平时总带着点玩世不恭笑容的脸垮了下来,几步蹿到陈默面前,“默哥!这不公平!老枪能去探路,你和老赵能带队去搬宝贝,凭啥就把我摁在家里?我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最闲不住,就喜欢出去‘溜达溜达’,见识见识!把我关在这四面墙里,跟坐牢有啥区别?” 他像个没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般抱怨着,语气里满是委屈和不甘。
陈默看着老焉,并没有因为他近乎孩子气的抗议而动怒,反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他太了解这个老兄弟了,老焉就像一头嗅觉灵敏、精力过剩的猎犬,天生属于开阔地,让他固守一处,确实是一种折磨。
他抬手拍了拍老焉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说道:“老焉,急什么?我和老赵这次去,主要目的是实地查看那条铁路线的情况,评估搬运的难度和潜在风险,算是‘探路’的第二步。真正繁琐、耗时、需要反复往返的搬运苦活儿,还有后续可能沿着铁路线继续‘扫货’的差事,那才是你大显身手的时候!”
他微微凑近,带着点推心置腹的意味:“你想想,我和老赵先把前期麻烦事处理了,把路线摸熟,把潜在钉子拔掉。等稳定了,后面源源不断往回运东西的活儿,不交给你和老枪这几个最能折腾、最闲不住的家伙,交给谁?到时候,有你跑到腿软的时候!我和老赵,就在家里坐镇,给你们稳固后方,调配资源,怎么样?”
这番话说到了老焉心坎里。他眼睛一亮,脸上的不满瞬间被期待取代。比起前期谨慎的侦察和规划,他确实更热衷于执行具体、甚至带点冒险性质的搬运和拓展任务。想到以后可以带着车队在铁路线上“扫荡”,他就觉得浑身是劲。
“嘿!默哥,你早说嘛!” 老焉挠头嘿嘿笑起来,“那成!那家里就交给我,你们放心去!保证连只耗子都溜不进来!你们可快点把路探明白啊!”
安抚好老焉,陈默转身走向等待出发的车队。坐进领头那辆改装越野车的副驾,随着车辆缓缓驶出大门,汇入风雪中的车队洪流,陈默的目光变得幽深。
他刚才对老焉说的,部分是实情,但更深层的,是他自己心态的微妙转变。
自从有了苏晚晴、小雅、小雨、冯雪儿她们在身边,尤其是在得知绫子怀了自己的骨肉之后,一种前所未有的“珍惜”感,如同悄然滋生的藤蔓,缠绕上了他的心脏。他不再是那个可以毫不犹豫把命豁出去、只凭一腔血勇带着兄弟们冲杀的亡命首领。他有了牵挂,有了想要守护的、具体而微小的幸福——晚上回去能看到温暖的灯光和等待他的面孔,或许未来还能听到孩子稚嫩的呼喊。他内心深处,开始渴望那种平凡却踏实的“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感觉,那是乱世中最奢侈的幻梦,也是支撑他继续走下去的温柔锚点。
因此,他开始有意识地避免任何“不必要”的冒险。像这次前往铁路线,虽然有一定风险,但主要任务是勘查,并非预期中的高强度冲突。他将精锐带在身边,赵排长负责具体安保,风险相对可控。而将来真正可能爆发冲突、情况不明的深入探索或物资争夺,他更倾向于让老焉、老枪这些天生热爱冒险、战术风格灵活剽悍的兄弟去执行。他要更稳妥地待在相对安全的“后方”,扮演大脑和基石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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