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票在一种近乎凝滞的肃穆中完成。所有人都写下了自己的选择,将那张承载着个人命运与集体未来的纸条,投入了红色的投票箱。
接下来是公开唱票。陈默亲自监督,由王德海和郭伟共同负责,一人从箱中取出纸条,展开,大声念出上面的字,另一人在一块临时准备的小黑板上以“正”字计数。
“南下!”
“留守!”
“南下!”
“留守!”
“南下……”
……
每一个词汇被念出,都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在人们心中荡开涟漪。支持者们或面露喜色,或紧张握拳;另一方则神色凝重,或暗自叹息。
随着“正”字一笔一划地增加,趋势逐渐清晰。最终,当最后一张纸条被念出,王德海和郭伟统计完数字后,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的神色。
王德海转向众人,深吸一口气,公布了结果:“本次参与投票有效人数,一百五十七人。其中,选择‘南下’者,九十四人。选择‘留守’者,六十三人。”
南下派以接近60%的票数,取得了胜利。
结果公布的那一刻,食堂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选择南下的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欢呼和热烈的议论声,许多人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和充满希望的笑容。而选择留守的人们,则大多沉默着,脸上写满了失落、担忧和一丝茫然。
陈默站在台上,静静地等待着现场的声浪稍稍平息。他的脸上,看不出失望,也看不出喜悦,只有一种深沉的平静。
他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
“结果已经出来了。”陈默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清晰而稳定,“按照我们事先的约定,选择‘南下’的兄弟占多数。我在这里,恭贺大家做出了选择,也祝愿你们,能够顺利抵达新澳省,开启新的生活!”
他的祝贺显得真诚而坦荡,让原本有些担心他会反悔的南下派成员稍稍安心。
随即,陈默将目光投向了那剩下的40%,沉声问道:“现在,我想问一问选择‘留守’的兄弟们,你们……是否愿意改变主意,跟随大队一起南下?毕竟,人多力量大,路上也能互相照应。”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粗豪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正是老焉。
“默哥!我老焉就直说了!不去!”他站了起来,环顾四周,脸上带着惯有的那种混不吝的笑容,“老子潇洒惯了!你让我去南方,进工厂?每天特么的996,一个月30天无休,累死累活就为那点嚼谷?看人脸色,受人管束?我受不了那鸟气!”
老焉这话,如同一声惊雷,瞬间戳中了许多男人内心最深处的痛处。和平年代,多少男人像纸一样被消耗?他们努力拼搏,熬夜加班,透支健康,只为挣一份养家糊口的薪水,可一旦身体垮了,或者失去了“利用价值”,便很容易被无情地替代、丢弃,那种卑微与无力感,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
“焉叔说得对!”猴子也站了起来,语气激动,“在这里,咱们虽然苦,虽然危险,但活得像个人!有酒喝酒,有肉吃肉,拳头硬就有道理!去了那边,谁知道会不会又变回那个憋屈的孙子样?”
“乱世英雄起四方!”老焉啐了一口,总结道,“老子宁愿在这乱世里当个自在的‘狗熊’,也不想去那所谓的‘太平盛世’当个受气的‘良民’!”
这番话,引起了留守派一片赞同的附和声。也勾起了陈默心中强烈的共鸣。
乱世……
老焉这话,何尝不是说到了陈默的心坎上?在和平年代,他拼了命地想赚钱,一天工作过十五个小时,做过装卸工,跑过销售,吃过太多太多的苦,受过太多太多的白眼,可结果呢?依旧是一身债务,看不到出路。而在这朝不保夕的乱世,他反而凭借着一股狠劲和运气,成为了一个说一不二的领袖,拥有了曾经不敢想象的地位和……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坐在人群中的女人们——温柔体贴的小雨,清纯可人的小雅,成熟妩媚的李倩,还有对他依赖日深的冯雪儿,以及那两个将他视若神明的日本女人绫子和结衣。
乱世佳人……
他拥有她们,庇护她们,也享受着她们的温柔。他几乎不敢想象,如果回到那个和平年代,失去了力量和地位的自己,是否还能拥有这一切?是否会再次变回那个在社会底层挣扎、无人问津的失败者?
就在这时,一个出乎陈默意料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陈队,我……我和我的几个兵,也选择留守。”说话的是赵排长。
陈默有些惊讶地看向他:“赵排长,你……你不向往秩序和稳定吗?以你的军事素养,到了南方,应该能得到重用。”
赵排长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赧然,他搓了搓手,低声道:“陈队,不瞒您说……我,我没钱也没啥大本事,以前在部队,也就是个普通的排长。到了那边,人生地不熟,一切从头开始……我,我心里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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