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的风刮得更邪乎了,比来时凉透了腚。
陈林森蹚着腐叶走在头前,脚步稳得像扎了根。
桃木剑斜挎在肩,剑鞘上的阴心石收了大半蓝光。只剩一点微弱莹光,随着他的步子晃悠,跟颗藏在暗处的夜明珠似的。
虎子贴在他身侧,左前腿不敢使劲,每走一步都一瘸一拐的。
可架不住性子倔,脑袋依旧扬得老高,耳朵时不时往后扒拉。
跟监听啥动静似的——这虎崽子是屯子里的护山兽,就算伤了腿,也得护着身后的人。
三个盗猎的被绳子串成一串,跟串糖葫芦似的,由雪里红押着。
矮胖和瘦高个还昏死过去,嘴角挂着哈喇子,只有寸头醒着,缩着脖子跟个鹌鹑似的。
眼神躲躲闪闪,连瞅一眼旁边的虎子都不敢。
刚才虎子那通扑腾,差点没把他魂儿吓飞,这山大王的厉害,他算实打实领教了。
“还有多大工夫到屯子?”
雪里红突然开口,声音在林子里撞了撞,惊飞了枝头上躲风的几只家雀儿。
她手里的猎刀没入鞘,刀柄攥得死紧,刀身凝着层薄冰。
刚才木煞那股腐臭混着尸气的味道还缠在鼻尖。
总让她后脖梗子发毛,跟有啥东西在暗处盯着似的。
东北山里的邪祟邪乎,老辈人都说,遇上不干净的东西,后背发毛就是预警,可得提着十二分的小心。
陈林森停下脚步,抬头望了眼天色。日头已经偏西。
透过树冠的缝隙洒下来,把地上的腐叶照得斑驳,连影子都拉得老长。
“再蹚半个时辰,过了前头那片白桦林子,就能瞅见屯子的炊烟了。”
他低头摸了摸虎子的耳朵,指尖刚触到温热的皮毛,就感觉到虎子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呼噜声。
却突然竖起耳朵,朝着白桦林的方向龇了龇牙,眼神瞬间锐得像刀子。
“咋地了?”雪里红立刻警觉,手按在猎刀上,视线在前方树林里扫来扫去。
风穿过白桦树枝干,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有人在山旮旯里哭,可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动静。
东北的林子深,老辈人说,白桦林是阴阳交界的地界,最容易藏脏东西,由不得她不紧张。
陈林森却皱起了眉。他能感觉到空气突然动了。
不是木煞那种带着腐木味的恶气,而是另一种更“正”的气息。
像贴了符咒的黄纸混着点檀香,正朝着他们这边飘来。“有人。”
话音刚落,白桦林里就传来一阵脚步声,还夹着清脆的铜铃声。
紧接着,五道身影从树后走了出来,清一色的青布道袍,腰间系着黄色符咒袋,手里不是握着桃木剑,就是提着罗盘。
为首的道士个子不算高,脸却长得极长,下巴尖尖的,活像山里的马鹿,一双眼睛倒亮。
扫过他们一行人时,先落在了被绑着的盗猎者身上。
“你们是啥人?在林子里瞎晃悠啥?”
马脸道士开口,声音有点尖,还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
跟屯子里的村支书训人似的。
他身后的四个小道士也跟着上前一步。
桃木剑微微抬起,警惕地盯着陈林森和雪里红。
雪里红瞳孔猛地一缩,盯着那道士的脸。
又瞥了眼他腰间挂着的黑色木牌——木牌上刻着个“马”字,边缘磨得发亮。
她心里“咯噔”一下,这张脸,这木牌,像极了当年在将军坟附近见过的马道长。
那老道心术不正,为了尸王血连脸都不要了,他的后人咋跑这儿来了?
东北山里的道士,要么是真有本事除祟的,要么是招摇撞骗的。
这小子看着不像后者,可架不住有个不地道的太爷爷。
陈林森往前站了一步,挡在雪里红和虎子前面,语气平静却带着防备:
“俺们是附近屯子的,刚在林子里遇了点邪乎事。”
“正把这几个偷山的送回屯子交差。你们又是啥来头?穿得道袍,来林子里干啥?”
马脸道士挑了挑眉,手里的罗盘转了一圈,指针指向陈林森腰间的桃木剑时顿了顿,又飞快转了回去。
“俺们是山下三清观的,附近几个屯子都报说山里有邪祟,闹得人心惶惶,特地请俺们来除祟的。”
他说着,视线又落回盗猎者身上,皱了皱鼻子,“这几个人身上一股子邪气,还有血腥味,怕不是跟邪祟勾搭上了?”
“他们是盗猎的,刚才差点被木煞吸成干,俺们救了他们,正要送回屯子交给王爷爷发落。”
雪里红缓过神,往前一步,目光紧紧盯着马脸道士,“你腰间的木牌,是马道长的东西吧?你是他啥人?”
马脸道士一听见“马道长”三个字,眼睛瞬间亮了,原本警惕的神色松了大半,下巴微微抬起,带着点小骄傲:“俺叫马小三,马道长是俺太爷爷!”
“马小三……”雪里红低声重复,心里疑惑更甚。
当年见马道长时,对方已经五十多了,按时间算倒对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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