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政府办公大楼的会议室里，空调风带着一股沉闷的凉意，吹不散空气中暗流涌动的紧张。“清风一号”行动刚揪出几个蛀虫，余震还在各部门间蔓延，一场看似常规的省长办公会，却成了苏晨与吴天雄的首次正面战场。
门被推开时，率先走进来的就是吴天雄。五十多岁的年纪，微胖的身材撑着定制西装，脸上永远挂着如春风般和煦的笑，连眼角的细纹都像是带着亲和力。他慢悠悠地走到主位旁的座椅坐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那节奏不紧不慢，却莫名让在场几个年轻干部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没人敢轻视这位常务副省长。分管财政、发改、国资三大核心领域，手里攥着全省的经济命脉，是实打实的实权派。更有人在私下里叫他“笑面虎”——传闻他和垄断半省市场的“江东商会”来往密切，多少项目在他的笑容里易主，多少利益在他的慢语中输送，却从没留下过半点能被抓住的把柄。
会议刚进入重点项目议题，吴天雄就拿起桌上的方案，声音温和得像是在拉家常：“接下来几个月，咱们得把力气往一处使，尤其是省属能源集团的混改，这可是盘活国有资产的关键棋啊。”他翻着文件，目光突然转向苏晨，笑容又深了几分，“苏秘书长年轻有为，上次协调民生工程就做得漂亮，这次混改的具体推进，还得你多费心。”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了几秒。谁都知道能源集团是块肥肉——资产上千亿，涉及上下游几十条产业链，混改里的每一个环节都藏着巨大利益，早就成了各方势力盯着的香饽饽。吴天雄把这活儿推给苏晨，明着是器重，实则是把他架在了火上。
苏晨端着水杯的手指顿了顿，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让他脑子更清醒。他心里门儿清：这事儿要是成了，功劳肯定是吴天雄和他背后人的；可一旦出点岔子，不管是资产评估出问题，还是职工安置出矛盾，他这个“协调者”就是第一个背锅的。
更让他警惕的是方案里提的“战略投资者”——东海资本。注册地在开曼群岛，背景查不到半分实底，偏偏吴天雄在方案里把它吹得天花乱坠，说什么“海外顶尖资本，能带来先进技术”。苏晨脑子里瞬间闪过“江东商会”的影子，这两家会不会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他放下水杯，脸上没露半分波澜，语气平和却掷地有声：“吴省长过奖了，协调重点项目本就是办公厅的职责。不过能源集团混改事关重大，资产评估不能有半点马虎，职工安置也得考虑周全，更别说还有国家安全审查这道关。”
他抬眼看向吴天雄，目光不躲不闪，直接戳中要害：“我觉得引入投资者这一步必须谨慎，得搞公开竞争性谈判，绝不能暗箱操作。最好由办公厅牵头，联合国资、财政、发改三个部门，先把混改方案和遴选标准细化清楚，确保每一步都透明，等省政府审定了再推进。毕竟慢工出细活，总比将来出了问题，让国有资产打水漂强。”
这番话既没拒绝任务，又把“规则”摆到了明面上，相当于直接堵死了东海资本想走“特殊通道”的路。吴天雄脸上的笑僵了一瞬，就像被人突然泼了盆冷水，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阴鸷，那眼神锐利得像是要扎进苏晨心里。但也就一秒钟的功夫，他又恢复了那副弥勒佛似的模样，哈哈笑了两声：“苏秘书长考虑得确实周全，稳妥点好，那就按你说的，先出细化方案。”
散会时，吴天雄特意走在苏晨身边，手臂搭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他的后背，语气亲热得像是长辈对晚辈：“苏秘书长，后生可畏啊！好好干，省里领导都看好你。”可苏晨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冷得像冰，那笑容背后藏着的寒意，几乎要透过衣服渗进皮肤里。
回到办公室，王重山紧跟着进来，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秘书长，您今天在会上这么说，不是明着跟吴省长对着干吗？他在财政、国资系统里经营了十几年，树大根深，咱们根本撼不动啊！”
苏晨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吴天雄的黑色轿车缓缓驶离，车窗玻璃反射着阳光，看不清里面的人，却莫名让人觉得压抑。他转过身，眼神冷得像淬了冰：“我知道他势力大，但正因为这样，咱们才不能退。能源集团混改里的水有多深，你我都清楚，一旦让他们浑水摸鱼，国有资产就全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林枫站在一旁，手里攥着笔，眼神坚定：“秘书长，您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苏晨点了点头，语气斩钉截铁：“通知下去，让咱们的人密切盯着能源集团混改的所有动向，尤其是东海资本的背景，哪怕是十几年前的旧账，也要查得清清楚楚。另外，吴天雄身边那几个核心副手的一举一动，都不能放过，任何异常都要及时报上来。还有‘清风一号’案的审讯，必须加快进度，一定要从那几个犯人嘴里掏出指向更高层的线索！”
他走到办公桌前，手指重重敲了敲桌面，眼底闪过一丝锐光：“吴天雄今天主动试探，说明他们已经急了。这场斗争早就不是外围攻防了，现在已经到了抢核心利益的时候。他想设局让我栽跟头，我偏要把这个局掀了，把他这条隐藏最深的大鱼，给钓上来！”
决战的时刻马上就要到了！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苏晨身上，却没让他的眼神柔和半分。他知道，今天的对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较量只会更激烈、更凶险。但他没半点畏惧，反而因为对手的强大，心里燃起了一股斗志——这场硬仗，他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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