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钢即将停产整改的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清源市激起层层涟漪,从机关单位到市井街巷,几乎人人都在议论这场关乎数万人生计的“工业变革”。
清晨六点,晨曦刚漫过市政府大楼的窗棂,苏晨的办公室门便被轻轻敲响。林枫快步走进来,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脸上满是凝重:“市长,清钢的职工和家属,约莫一千多人已经聚集在厂区门口,情绪有些激动,还打出了不少横幅,要求政府给个明确说法。”
苏晨正凝望着窗外,远处清钢厂区方向的朝阳正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芒洒在老旧的厂房上,透着几分沧桑。他沉默片刻,语气平静却坚定:“备车,我去现场。”
“市长,现在去恐怕不安全,现场人多情绪杂,万一出现混乱……”林枫急忙上前劝阻,语气中满是担忧。
“正因为不安全,我才更要去。”苏晨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眼神锐利而诚恳,“职工们有情绪,说明我们前期的政策宣传和沟通还没做到位。这个时候躲着不见,才是对他们最大的不负责任,更是对清源百姓的失职。”
二十分钟后,苏晨的车缓缓驶入清钢厂区。远远地,就能看到黑压压的人群聚集在锈迹斑斑的厂门口,数十条白色的横幅在微凉的晨风中猎猎作响,“我们要吃饭!我们要生存!”的字样格外醒目,刺痛着每一个人的眼睛。
当苏晨推开车门,稳步走下车时,喧闹的现场瞬间陷入一片寂静。职工们显然没有料到市长会亲自前来,纷纷停下议论,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这位年轻的父母官。
苏晨没有走向厂区工会临时搭建的主席台,而是径直穿过人群的缝隙,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一个扩音器,稳稳地站在了人群中央,与大家面对面。
“工友们,我是苏晨。”他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遍全场,温和却有力,“我知道大家心里有委屈,有担忧,更有对未来的迷茫。今天我来,不是来宣讲政策的,就是要当面听听大家的心里话,把大家的顾虑都摆到台面上说清楚。”
话音刚落,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的老工人颤巍巍地从人群中走出来,他的双手布满老茧,指关节因为常年劳作而变形。“苏市长,我在清钢干了三十八年,从十六岁的学徒干到现在的车间主任,清钢就是我的家啊!”老人声音哽咽,“现在说要停产,我们这两万多职工,上有老下有小,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老师傅,您贵姓?”苏晨连忙上前一步,轻轻扶住老人有些颤抖的手臂,目光中满是敬重。
“姓李,李建国。”
“李师傅,”苏晨紧紧握着他粗糙的手,语气真挚,“我特别理解您的心情。清钢不仅是您的家,更是咱们清源工业发展的一块金字招牌,是几代人的骄傲。但是,您抬头看看我们头顶这片天,再想想厂区后面那条曾经清澈、如今却泛着异味的河……”
苏晨缓缓抬起头,环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声音逐渐凝重:“我父亲也是个老工人,他在化工厂干了一辈子,退休时落下了一身的职业病,每到阴雨天就咳嗽不止。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工人们为了城市发展付出的汗水和牺牲。但是,我们不能只顾着眼前的饭碗,而让我们的子孙后代,继续呼吸着被污染的空气,喝着被污染的水啊!”
人群中传来一阵低声的议论,有人点头,有人皱眉,显然,苏晨的话触动了大家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这时,一个穿着红色上衣的中年女工往前挤了挤,大声问道:“苏市长,保护环境的大道理我们都懂,也知道这是为了子孙后代好。可我们更关心的是眼下,停产之后,我们这些工人饭都吃不上了,还怎么谈未来?我儿子还在上大学,每年学费就要两万多,这钱从哪儿来啊……”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引得周围不少女工红了眼眶。
“这位大姐问到了关键,也问到了大家的心坎里。”苏晨提高了声音,目光扫过全场,“我现在就向大家郑重承诺,这四个保证,政府一定说到做到:第一,在停产整顿期间,所有职工的基本工资和社保,一分都不会少,政府保证按时足额发放;第二,我们已经提前联系了开发区的新能源汽车产业园和周边的各大旅游企业,为大家提供至少一万五千个就业岗位,岗位清单很快就会公示;第三,对于愿意转岗的职工,政府将联合职业技术学院,组织免费的技能培训,从电工、焊工到旅游服务,确保大家能学到一技之长,顺利胜任新工作;第四,对工龄满三十年的老职工,可以自愿选择提前退休,除了正常的退休金,政府还会发放一笔特殊生活补贴。”
苏晨的话音刚落,人群中又响起一阵骚动。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挤到前面,有些急切地问:“苏市长,我是清钢技术处的张明,大学学的是材料工程。我们这些年轻技术人员,不像老工人有经验,也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吗?会不会被区别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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