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糖水?!
李家老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那温润的甜意,带着一丝姜的辛辣,在冰冷的口腔中化开,顺着喉咙滑下,仿佛一股暖流瞬间注入四肢百骸。没错,是红糖姜茶!里面还放了姜!这可是金贵东西!
天爷!赵老三家里,竟然用红糖姜茶来待客?!还这么一大壶,随便倒?!他……他就不心疼吗?!
“二蛋,快喝!这是好东西!红糖水!” 李家老太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与嫉妒,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孙子,小声催促道。
李二蛋早就被那甜味勾得魂不守舍,闻言端起碗,也顾不得烫,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就是几大口,那架势,活像是饿了几辈子的饿死鬼投胎。
郑春梅看着儿子这副模样,脸上有些发烧,觉得实在丢脸。虽然她自己身体也因为长期缺乏营养和热量,对糖分有着本能的渴望,但她还是强忍着,只是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将碗沿凑到怀中三丫的嘴边,让她小口小口地啜饮。
可怜三丫这孩子,自打出生就没吃过几顿饱饭,体质孱弱。这温热的甜水入口,对她而言是难得的慰藉。她贪婪地吮吸着,一双小手紧紧抓住母亲的手指,生怕这来之不易的温暖和甜蜜消失。一小碗糖水很快见底,孩子意犹未尽,吮吸着空空的碗沿,小声地、委屈地呜咽起来。
看到这一幕,饶是李小草对郑春梅再不喜欢,心里也忍不住一软,生出一丝同情,脱口对吴月英道:“月英嫂子,再……再给春梅嫂子的孩子添点糖水吧,孩子怪可怜的。”
吴月英看了赵砚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便默默提起温在火上的陶壶,走到郑春梅面前,又给她碗里添了半碗。
“谢谢……谢谢月英妹子,谢谢小娥……” 郑春梅眼眶微红,连声道谢,声音有些哽咽。
李家老太见状,也连忙把自己喝得一滴不剩的碗往前一递,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眼巴巴地看着吴月英。可吴月英只当没看见,提着茶壶径直走开,放回了原处。
李家老太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心里一阵恼火,暗骂道:呸!一个被王家休弃的贱货,仗着巴结上赵老三,就在这里装腔作势!神气什么!等我家二蛋将来出息了,看你还敢不敢狗眼看人低!
“春梅,你们一家子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赵砚放下喝了一半的糖水,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目光平静地看向郑春梅。
郑春梅连忙定了定神,点头道:“是……是的,赵叔。我们今天来,是想……想问问您,能不能……能不能借点粮食给我们家应急。上次……上次您提过的,可以用我家的田地和房屋作抵押。我回去跟我娘商量了,她也……也同意了。您看,咱们毕竟是邻里乡亲的,这借粮的期限……能不能稍微宽限些,利息……也稍微低一些?”
她这番话,说得小心翼翼,带着明显的恳求,姿态放得很低。
周老太在一旁听着,眉头微蹙,这才明白郑春梅一家是上门借粮的。她倒不觉得借粮有什么不对,乡里乡亲,谁家还没个难处?赵砚如今有能力,帮衬一把,也能落个好名声。只是……这雪灾非同小可,持续时间难料,家里的粮食也是有限的。
她忍不住侧过身,在赵砚耳边压低了声音提醒道:“三儿,帮人救急是好事,可也得量力而行。这雪灾……比旱灾还厉害,看着架势,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旱灾两年,村里也没见饿死人,这雪才下几天,就……” 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这场雪灾,若无赵砚周济,还不知要死多少人。粮食,现在是真正的命根子,得攥紧些。
“干娘放心,我心里有数。”赵砚轻轻拍了拍周老太的手背,示意她安心。随即,他转向一直没怎么说话、但眼神闪烁不停的李家老太,语气平淡地问道:“李家嫂子,你是当家的,你说说,想借多少?只要我拿得出来,能帮衬的自然帮衬。可若是我拿不出,或者有难处,也请你多担待,别怪我不念乡亲情分。”
李家老太一听这话,心里盘算开了。她眼珠转了转,试探着伸出三根手指,又觉得太少,改口道:“赵……赵保长,您看……能不能借我们十斤粟米,外加……二十个您家那种耐烧的蜂窝煤?就……就借一年!到时候,我们连本带利,还您……还您十二斤粟米,外加……二十四个蜂窝煤!您看行不?”
此言一出,赵砚还没说话,郑春梅先在心里暗暗叫苦,差点没气晕过去。我的亲娘哎!这都什么时候了?外面什么行情您不知道吗?好年景放贷,都是“九出十三归”的高利!如今这年景,雪灾封山,粮食比金子还贵,借一还二都算是有良心了!您倒好,借一年,就多给两斤米、四个煤球?打发叫花子呢?!
赵砚听了,只是轻轻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嘲弄:“李家嫂子,你这利息……怕是借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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