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柱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后山,只觉赵砚最后那淡漠的眼神比拳脚更令他胆寒。他误以为是自己搬出村规和徐有德的威胁起了作用,赵砚才下令停手。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但随之而来的,是对赵砚更深的怨恨与恐惧。
赵砚居高临下地看着马大柱狼狈逃窜的背影,心中并无多少波澜,反而觉得有些可笑。从他携赏赐回村、宣布匪患平定、乃至对徐大山透露保长之意起,无形的交锋已然开始。他本以为徐有德会有什么高明手段,却没料到,对方的第一招,竟是派马大柱这等蠢货前来叫阵,实在令他有些失望。
“东家,就这么放他走了?要不要找个机会,再好好‘敲打’他一番?”牛勇凑近低声问道,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不必。”赵砚微微摇头,语气平静,“跳梁小丑而已,不值当浪费精力。收拾他,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眼下还不是时候。” 他转而问道:“我让你留意的事如何了?近来有多少户人家,暗中向我们表示过愿意依附,或是借过粮的?”
牛勇闻言,脸上露出笑意,压低声音道:“回东家,除去咱们六队、八队的铁杆弟兄,私下里来找过我,表示愿意跟着东家干的,或者因家中实在艰难,向我们借过粮的,已有三十七户!都是信得过的老实佃户。”
赵砚点了点头,这个数字比他预想的还要好些。算上他自己、干娘周老太以及铁杆队员的家庭,他在小山村能直接或间接影响到的户数,已接近全村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人里,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处于观望状态的鳏寡孤独或家境困顿之家,这些人,往往是最容易被实际利益所打动的。
“势头不错。”赵砚目光深远,“根基,正在一点点扎实。”
……
(村口 & 村中)
马大柱鼻青脸肿、一瘸一拐地跑回村口,见到徐有德和几位村老,立刻扑倒在地,涕泪横流,将后山遭遇添油加醋地哭诉一遍,尤其着重渲染赵砚的“嚣张”:“村老啊!那赵老三根本不把您放在眼里!他说……他说您老了不中用了,让您少管闲事,安分在家待着!他还说,从今往后,六队八队都归他管,过两天还要跟您分户管理!这分明是要夺您的权啊!”
徐有德听完,气得浑身发抖,花白的胡须都在颤动,他猛地一拍桌子:“反了!反了天了!好个赵砚!我念在同村之谊,往日对他多有照拂,他竟如此忘恩负义,公然挑衅!”
他看了一眼凄惨的马大柱,心中怒火更炽,决定不再隐忍,要亲自下场,彻底打压赵砚的气焰。他对儿子徐大山吩咐道:“大山!去取铜锣来!你带着大柱,沿村敲锣,让全村老少都来看看,他赵砚是如何横行乡里、殴伤同村的!”
他又对马大柱道:“大柱,你放心,游村之后,老夫亲自带你去赵家讨个公道!我倒要看看,他赵砚敢不敢连我也一起打了!”
王老头和吴老头面面相觑,心知徐有德这是要借题发挥,与赵砚彻底撕破脸了。他们不敢掺和这漩涡,只得低头不语。
“想当保长?痴心妄想!没有村民支持,我看他这保长怎么当!”徐有德冷笑连连。
很快,徐大山敲响铜锣,带着狼狈不堪的马大柱开始游村。“哐!哐!哐!乡亲们都出来看看哟!赵砚纵凶行暴,殴打乡邻马大柱,无法无天喽!”徐大山一边敲锣一边高喊。马大柱也十分配合地哀嚎:“乡亲们给我评评理啊!赵老三要打死人啦!”
这阵势顿时吸引了全村人的注意,人们纷纷从家中探出头来,看到马大柱那副惨状,皆是议论纷纷,有人同情,有人好奇,也有人暗中叫好。
有那好事的妇人跑到李家,对正在院中做活的郑春梅道:“春梅!你还坐得住?你家马大柱被赵老三给打了!哎哟,打得那叫一个惨,鼻青脸肿的,满身脚印子!”
郑春梅手中编草鞋的动作一顿,抬起头,脸上却没什么焦急之色,反而蹙眉道:“婶子可别乱说,什么我家那口子?我跟他可没名分。”
那妇人一愣,随即又道:“哎呀,管他有没有名分,他现在不是住你家吗?你还不快去看看!”
郑春梅这才放下手中的活计,站起身,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急声问道:“那……那赵叔……赵老三他没伤着吧?”
妇人一脸古怪:“春梅,你没搞错吧?是马大柱被打了!你怎么反倒关心起赵老三来了?你们两家不是有过节吗?”
郑春梅眼神一闪,连忙掩饰道:“哦,我是怕马大柱不知轻重,把赵老三打坏了,咱家可赔不起汤药钱!”
“这我就不清楚了。”妇人将信将疑,“你还是快去村口看看吧,闹得挺大的!”
屋内的李家老太也听到了动静,隔着窗户厉声道:“不许去!马大柱这个丧门星,好吃懒做,还敢去惹是生非!出了事他自己担着,休想连累我家!更别想让我家出一个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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